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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少年公子恩(2 / 2)

童姑娘沉默许久,起身冷笑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了,佛祖慈悲,侍佛之人却妄动杀机,此乃虚伪之道。”

天武大师沉默不语。

忽然,一阵剧烈的响动传来,山下约有五百铁面人涌上山来,领头的正是世子殿下关雎元。

关世子手臂一挥,五百人马即刻将老和尚及整座佛道古寺包围起来。

关世子快步上前,低首拱手道:“副使恕罪,承天卫救驾来迟。”

刘子明直视杀意满满的老和尚,侧头笑道:“不迟,来的正好。”

世子殿下再一挥臂,上百把黄铁短弩对准了北陵国师,寒意森森。

老和尚眼神中透着轻蔑,冷笑道:“山下二百人马刚死,这又来了五百人。阿弥陀佛,何必白白送死,你们应知,再多的人也拦不住老衲。”

刘子明向前迈一步,毫无退缩之意,沉声道:“我仍是那句话,若我身边之人有个好歹,我必让你佛道一门永无宁日。”

此时山前气氛紧张,如箭在弦上。大和尚天悬轻轻叹息,拍了拍天武大师的肩膀,劝道:“师弟,我看这样吧,就让这孩子留在此处,由你收入佛门,传授衣钵。只要将那魔头从他体内驱散,便还他自由。”

童姑娘眉头微皱,道:“若你们十年八年都无法驱散小体内的妖魔,岂不是要将他终生囚禁?”

刘子明接过话头,问道:“天悬方丈,您博学多才,通晓古今,可知小小体内的魔头究竟是什么来历?”

余大侠面露苦色,道:“看着像是大魔头九天。”

天悬大和尚顿了顿,点头道:“少侠果然见识广博,的确是那魔道掌门九天。”

“余大哥见过?”

余大侠摇摇头道:“没有,我是听一个北陵说书人讲起过。据说两国初建时,有无数魔头作乱,其中最着名的便是三大盖世魔头,这九天便是三魔之首,修习魔道。百年前这魔头肆虐天下,幸得佛道九大高僧出山,以九禅之力震退妖魔,才将其彻底消灭。这传说是否属实,想必大和尚最有发言权。”

天悬方丈眯起苍白长眉,平淡道:“不错,贫僧的确参与过镇压这九天魔头之事,也是那九人之一。不过九天并未被彻底消灭,他的神魂消散,散于世间,每隔五十年便降生于一人体内。百年前由我佛道出手,上一个五十年,由道家的老天师引天道之力强行压杀,算起来五十年弹指一挥……就这么过去了。”

刘子明担忧地问道:“既如此,大师可有应对那魔头之法?”

天悬大和尚眼帘微垂,声音沙哑:“有一法或可一试,让我师弟传授他一身佛法,借此渡劫,同时传授他武艺,未来如何,还需看他自身造化。”

刘子明问道:“需要多久?”

大和尚神色平淡:“很难说,长则十年八载,短则十天半月,这要看小施主自己悟性。”

“不行,离家久了……小小恐怕会想家。”

天悬和尚看了一眼天色,眯眼道:“不必着急,天色已晚,诸位可在寺中留宿一晚,是否答应,还需询问小施主自己意愿。”

天武大师点头道:“师兄所言甚是,刘施主可仔细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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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已深,几人借着寺庙落脚歇息。小和尚在嘱咐下收拾出了一间宽敞的禅房,引众人入内,然后恭敬地说:“各位施主,寺内只剩下一间禅房,还请各位见谅。”

“一间?我们这么多人怎么睡?”余大侠满是不爽,怒道:“你们是不是故意的?”说话间便又要动手。

刘子明连忙按住暴躁的余大侠,笑着说:“无妨,打地铺即可,有劳小师傅了。”小和尚也是被吓得不轻,急忙施了个礼,便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几人看了看四周,屋内十分简朴,干净,纤尘未染,除了一张大床和几样家具什么也没有。确实是断绝红尘之地。

刘子明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颇为困顿地说:“好在宽敞,我们三人就将就睡地铺吧,床榻给童姑娘。”

余大侠挥了挥手,没好气地点头:“也罢,也罢。”

听这话,并不记得今日发生了什么的施小小便利落地去拿被褥铺在地板之上。

夜深禅房内的烛火一明一暗地晃动着,只有外面淡淡的月光透过高窗印在了光滑的地板上。

看着不远处熟睡打呼的施小小,刘子明躺在地铺上,丝毫没有睡意。“小芷你睡了吗?”

刘子明看着躺在床上侧过身去睡的童姑娘,轻声试探问道。良久,童姑娘才接了一句:“干嘛?”

刘子明转过身子,压着声音说:“睡不着,你要是不困的话陪我说会话吧。”

月色盈盈,这样的清朗的月景在冬日里难得一见,刘子明叹了口气:“想到将来小小不在我身边,我还真不习惯呢!”

童芷看出他的心思,认真地说道:“你若舍不得,可以不让他走的,我们再想法子。”

刘子明双手置于脑后,撑起头部,凝视着窗口的月光,回忆起与施小小初次相遇的情景,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浅笑,轻声说道:“那时的我刚离开央州,遵师命踏入仕途,历经艰辛,终于抵达京歌。当时全国饥荒肆虐,即使皇城也有众多难民,小小便是其中之一。这孩子真傻,自己都食不果腹,却仍将仅有的食物分给妹妹。后来他便跟随了我,成为我的书童。这孩子机敏伶俐,又勤劳利落,将我照顾得很好……”

他语调轻缓,生怕吵醒施小小。然而,他不知道施小小并未入眠,这位心事重重的少年其实听到了那番对话,知道公子为难。他茫然地望着窗外依稀可见的风雪,神情恍惚,泪水夺眶而出,恍惚间回到了那一年。

那年,大雪倾城,天地皆白,故乡受灾,他逃难至京歌。

那段时光,他流离失所,乞食为生,遭人厌弃,鄙弃自身,沦为乞儿。

那日,他饥寒交迫,几近殒命于巷口。幸而得一权贵垂青,携至府邸,授其学识与技艺,并委以管事之职。

稚子铭记公子之情,少年报恩之志,必当鞠躬尽瘁,以死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