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崔祁却身在卫国,姬琮放不下故国,他只好陪着他回来。
在卫王珑和公主息的治理下,献宁逐渐恢复了生机,灵水的血腥也在时间的作用下被冲淡,姬琮站在町岸:“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这里死去太多人了。”
崔祁也颇为感慨:“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阿霖,我第一次来献宁这里的水是红色的。”
再次见到卫王珑他长高些许,也沉稳许多,公主息则没有变化,面具掩盖了她的面容,也遮住了岁月的痕迹。
姬琮欲言又止,崔祁也不想开口,他对这个国家最多的情感是怜悯。
天子后裔,中原腹心,卫国的道路是最光明宽阔的,可人心的贪婪毁了这一切。
默默退出后崔祁在路边捡了几根秸秆草叶,来来回回地编织出一只小狗。
曾经他回乡下时,他的外婆为了哄孩子就编草叶给他看。
外婆手巧,几根平平无奇的花草在她手上变作小猫小狗,还有狐狸小兔,可惜后来学业紧张,很少能回去了。
无论故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都是一生挥之不去的。
崔祁把玩着草叶小狗,经过的小童停下了脚步,他们想要,可献宁凡是穿着绸缎的人都死了,这个大哥哥是从哪里来的?阿母说王宫里有喝人血的怪物,他在这里不会死吗?
崔祁看出了孩童的渴望,他站起身把编好的小狗放到最瘦小的孩子手上:“去找些草叶麦秆,我教你们。”
孩子们一哄而散,回来时每个人都抱着大把的茅草,崔祁取出几根结实的演示起来,几个孩子也笨拙地模仿。
和小孩子一起时间过得很快,崔祁不知道自己编了多少小狗,姬琮红着眼睛找到了好友:“阿祁,回去吧。”
崔祁挥挥手中的草叶小狗:“怎么样,可爱吗?”
姬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很可爱,阿祁总是有许多点子。”
崔祁握住好友的双手:“这是我姥姥教给我的,这里应该叫大母。她是个没什么追求的老太太,就在乡下侍弄她的菜园子,可我每次去她都会放下活计,给我讲故事,陪我看月亮。”
姬琮抽抽噎噎,他幼年时因为异瞳不愿亲近大母,而今却再找不到了。
可崔祁甚至不知家人的生死,他一个人去到举目无亲的世界,还是两次。
崔祁的手总是凉的,姬琮也因为功法和血脉暖和不起来,簌地一声,两人消失不见,留下的孩子都大惊失色,喊叫起来。
几日风平浪静,重阳时几人再次聚饮,崔祁一曲十面埋伏,乐曲激昂,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他放下琴后霁儿也上前:“献丑了。”他是被迫的,师父总喜欢考察他的学业,但展示自己也不错。
霁儿弹奏的是平沙落雁,经过学习也有模有样了,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大人们又要酗酒了。
所以他在崔祁拿出酒坛前识趣地回了房间,
崔祁果然取出了一大坛酒:“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云姬也高声道:“是啦,今天不喝到钻桌子谁都不许走。”
她是真爱酒,尤其是烈酒入喉的那种火辣灼烧,姬琮则更喜欢黄酒绵软的口感,但他对酒来者不拒。
几碗下肚,姬琮敲着碗筷唱起了采薇::“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他逃来虞国是在夏天,草木苍翠,后来再回卫国也是一个夏天,尸横遍野,薇草已经老了,不再能食用,人也死了,不再回来。
为了饮酒的快感,崔祁封住了灵力,他忘不了重阳,在这天他为了救李录受了天罚,而后又沉睡许久。
云姬面色红润,唱起了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