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竹叶又来了,祂明明没什么话说却总是来找崔祁,闹的崔祁烦不胜烦:“前辈,你前天才来过。”
竹叶扭动着蛇尾,黄沙发出吱吱的响声,听得崔祁更烦了:“我很困,前辈,您能不能体谅年轻人一下?”
“别当我傻,道友你每天睡到中午才起来,再说,不应该是年轻人体谅老年人吗?”
竹叶的确不聪明,但崔祁根本没用心。
祂太无聊了,所以经常入梦,崔祁则不愿和祂说话。
“前辈,您再这样我就扔硫磺了。”崔祁下了床,找到存放的硫磺,“您要是再没事找事,我就去大漠会会您。”
一提到武斗和硫磺,竹叶瞬间蔫了,祂的修为被侵蚀的太多,现在根本不是崔祁的对手。
而且祂的宠物们都被夺了灵智,解开了主仆契约,天下之大,祂再无助力,而孤身奋战,祂又打不过崔祁。
得了安静的崔祁很快睡着了,竹叶却愤恨不已。直到今日,祂依旧不认为自己错了,可那些亡灵不肯放过祂,啃食着祂的灵力和血肉。
亡灵之中有一对夫妻,男子非常安静,平日也不说话,女子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们的怨气很重,魂魄也不稳定,但他们互相依靠着,总是说起几个名字:阿霖,璧,息以及母亲。
竹叶发狂了,祂身上的亡灵被吓得纷纷跑开,太子璜却无动于衷:“我不知道是谁封印了您,但您的罪行得到如今的惩罚已是很轻了。”
他轻轻咳嗽几声,桐心疼地拍拍丈夫:“别着急,慢慢说。”
看到两人伉俪情深,竹叶更加生气:“我生了你们,凭什么不能夺回去?”
蛇和猫都会在特定情况下有食子的行为,对祂来说,只是吃了几个蛋而已,为什么是罪过?
“因为我们是人,先祖,您的确生下了我们,可我们的生命是属于自己的。”
太子璜脾气很好,他解释道:“您希望我们死掉来摆脱因果,可您当初造下了因果,我们并没有错处,您反而要杀死我,这不是增加了因果吗?”
他和妻子因为枉死在人间漂泊许久,早是厉鬼了,在灵力的洗涤下才恢复了神志。
竹叶不理解:“我活了上千年,也不明白人类,崔祁那个小辈用了手段把我囚禁于此,他总说我犯了大罪,为什么?”
太子璜笑笑:“先祖,人之所以为人有很多原因,我也不明白,但您的行为伤害了其他人。”
“是吗,我看人也在伤害人啊。”
竹叶说自己不傻,但祂的智慧委实不高,祂只能看到表面而无法深入本质。
太子璜飘到祂肩头:“先祖,伤害人的人也会受到惩罚的,只要做错了就会挨罚。您看,我们卫国的先祖强迫了您,所以后辈大多残缺。唐国的先祖喜好内斗,所以现在也争斗不止。惩罚不一定会当场实现,但会以各种方式到来。”
从魂魄看,太子璜和卫王璧生的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都是狭长而锋利的形状。可太子璜的眸子十分清澈,他虽然也参与筹划了弑父,但他的心一直很干净。他只想保护家人,而他的家人不包括父亲。
竹叶若有所思:“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不明白人族的想法,也不知道崔祁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我是真的错了吗……”
祂想起当时给赵婴送药,小小的孩子孱弱极了,一张可爱的小脸憋成青紫色,他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条脱水的鱼。
所以祂换了个身份,送去了用自己的血制成的药物,这是下意识的举动,祂第一眼看到他就心生喜爱,因为不想他死,所以才出此下策。
可他还是死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君王。那日祂也看到了,俊美的青年渐渐化作灰烬。
祂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孩子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祂就是不想他死。后来见崔祁也悲痛不已,为此弹奏了许多天无用的招魂,祂还是没有后悔,若是不服药,他只怕早就死了,为什么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