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她的母亲是王后,她的兄长是去世的嫡长子,所以她必须做表率。
仅仅是牺牲妹妹的幸福而已,她应该感谢唐王仁慈,没有斩草除根,反而给她指了极好的夫婿。
这便是唐王的想法,她爱妹妹,却更爱权势和唐国。
崔祁还蛮欣赏那个语出惊人的小姑娘的,见多了在权力场泥足深陷的政客,骤然听到如此快言快语也算新奇。
她那时爱恨随心,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是唐王宫里最富有生命力的幼苗。可现在,她也要“死了”。
无趣的婚姻绝对是年轻人的坟墓,崔祁自己在梦中经历了两次,但他已经不年轻了。
外表再如何保养,岁月也会散发出暮气来,像是陆青鸾,虽然他时常调笑,可他说的很多都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暴露了自己的年龄。
能尚主的夏释之并不感动于自己能娶公主,他看中的是公主瑰代表的意义。
只要唐王剑珣掌权,公主瑰就拥有免死金牌,而他作为公主瑰的良人,更是前途无量。
洛京是一个不能讲情的城市,在利益和仕途面前,婚姻也不过是手段而已。联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族多方势力的结合,他们成为夫妻和爱没有一点关系,只是为了在庙堂得到更多。
所以崔祁不喜欢洛京,当初天道合该选择唐王作为神像,他们为了唐国什么都做得出,而且冷心冷情,比起自己这样的好多了。
出了洛京,崔祁在城外的食肆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公孙绾正在食肆打工,他不再穿士子复杂的衣裳,而是和其他伙计一样,穿着短打。
之前象征身份地位的配饰也统统不见,客人大呼小叫他陪着笑,简直比当初还惨。
崔祁索性坐在食肆,点了份不知道是什么的套餐,然后招来公孙绾问道:“公孙先生何以至此?”
他特意用了自己原本的容貌,公孙绾一下子认出了他:“先生,世事难料。”
他比起两年前更衰老了,满面风霜。而崔祁还是那副模样,清冷俊美,时隔两年,他们再次对面而坐。
“唐王是不是选了夏释之?”
崔祁记着这个名字,那是个年轻人,曾经师从荀不疑。出身于一家落魄贵族,以振兴家门为奋斗目标。
公孙绾叹息道:“是的。昭王死前早做好了安排。”
崔祁回道:“他怎么可能允许唐国脱离自己的掌握?公孙先生若是想出仕,不如前往卫国,卫王虽年幼,却也礼贤下士,想来不会亏待先生的。”
崔祁不敢说自己多了解唐王元,但唐王对待权力的态度出奇地一致。
唐国是他们的禁脔,唐国的一切自然都要听从自己的安排,更何况是相邦那么大的事情。
“我一生所愿皆在唐国,多谢先生好意。”
公孙绾非常倔强,崔祁也不好劝他。他已经用所有来追梦了,还追不上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他注定做不了唐国的相邦,也无法认祖归宗,把父亲的牌位放回祠堂。
告别时,公孙绾问道:“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在下名讳?承蒙先生开解,在下感激不尽。”
崔祁笑道:“我名崔祁,字临渊,若是公孙先生哪日改了主意,可来虞国乐陵寻我。”
“多谢崔先生。”
公孙绾行了大礼,他知道崔祁是好意,可他不能离开。他的母亲死前一直念叨:“绾儿,回唐国…回唐国…”
他那时还小,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便问道:“阿母,为什么啊?我们不是燕国人吗?”
他的母亲突然暴起,掐住儿子的脖子:“绾儿,记住,你是唐国人,你的父亲是唐王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