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若这碧海水纹锦出自其他国度,恐怕还真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可这姑墨国,却多多少少,跟他们……有点“渊源”啊。
尤其还是姑墨国的皇室,施宣铃与越无咎望向彼此,心照不宣,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枫舟公主。
看来也不是全然没戏嘛,这不就有个突破口了吗?
若是他们真能为凤楼弄来几匹碧海水纹锦,岂不是便能成为凤楼的座上贵宾,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凤楼主人了?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流间,心中皆有了主意,却因为裴世溪的存在,都默契地闭口不提。
裴世溪只忽然觉得眼前这二人有些古怪,像在打什么哑谜般,他正上前欲细看时,那全叔已先一步开口道:“行了,去看下一件嫁衣吧。”
他说着,便要放下帘子,施宣铃却心头一跳,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上前阻止道:“等等,我,我能试穿一下这件绮梦嫁衣吗?”
天底下恐怕没有女人能抵挡住这份诱惑,施宣铃也不例外,她对这件嫁衣一见倾心,再没心思瞧别的了,正所谓曾经沧海,除却巫山,不过如此。
“这是另外的价钱,你出得起吗?”
全叔斜睨着施宣铃,施宣铃第一反应便是回过头,看向了裴世溪。
“瞧本官作甚?”
裴世溪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施宣铃眨巴着眼睛,向他传递了内心那份强烈的渴望。
裴世溪太阳穴跳了跳,越无咎也跟着望向他,他在两人的注视之下,又想到了自己先前在楼下说的那句:“越世子大婚,自然得好好挑选,买上一件最美的嫁衣,本官乐意送这个人情。”
真是该死啊!
裴世溪悔不当初,却也到底是自己夸下的海口,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摸遍全身,也得再找出一件值钱的东西,给人兑现了。
他当着越无咎与施宣铃的面,在身上摸了又摸,最终无奈伸手,拔下了头上的一根发簪。
“拿着吧,小叶紫檀木做的,枯荣大师的雕工,够她试穿一次嫁衣了吧?”
忍痛将那发簪扔给了全叔后,裴世溪又望向隔间里的那件嫁衣,此刻看去,哪还有半分美丽,他只觉分外刺眼了,心烦意乱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全叔接过那根发簪,在手里仔细地转了一圈,他到底也是识货之人,看着那发簪,满意地点了点头:“是个好东西,行吧,小丫头便试穿一次吧,不过……”
他又煞有介事地补充道:“可得记住了,这只是一次的价钱,再要试穿别的嫁衣,还得加钱。”
这话不是对着别人,正是对着裴世溪说的,全叔也看准了这里面究竟是谁负责出钱了。
裴世溪睁开眼,看着面前“讨钱心切”的全叔,到底没忍住,皱眉开口道:
“掌柜的,你们这里是不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他伸出一根手指,直接指着自己的鼻子,脱口而出:“你看我像个冤大头吗?”
“凡事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我难道看上去一副很好宰的样子吗?”
玉面阎罗终于发飙了,施宣铃赶紧上前劝道:“裴大人,消消气消消气,人家这是老字号了,你看这些嫁衣多美啊,布料多珍稀啊,是不是贵有贵的道理?”
“再说了,你掏钱的姿势多潇洒呀,简直魄力十足,尽显身份,这份大礼,我与世子欣然收下,不胜感激!”
明明是劝人消气,偏偏又带着些阴阳怪气,还一副十足的狗腿子模样,令人忍不住发笑,裴世溪也当真被气笑了,指着施宣铃:“本官倒真有些怀疑了,莫不是你们囊中羞涩,有意引我来此,敲我一笔大的?”
什么叫“为他人做嫁衣裳”,他今日算是彻底领教了。
“裴大人说笑了,谁敢敲诈你啊,这不是你养的那头雪狼,屁颠颠地给你带的路吗?”
施宣铃转着一双灵动的眼珠子,唇边也憋不住笑意:“这可是你自己想来凑热闹,给我们送一份大礼的,怎么还能怪到我们头上呢?”
“行行行,都是本官心甘情愿来送钱的,是本官活该做这个冤大头,行了吧?”
那边两人正斗着嘴上功夫,这边越无咎却已经盯着那件流光溢彩的嫁衣,眉头紧锁,有些犹豫地道:“宣铃,不如……不如你换一套嫁衣试穿吧?”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心跳莫名加快,总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股直觉来得太过强烈,强烈到甚至他眼前都无端浮现出了一些可怖的画面——
清隽灵动的少女,穿着这身浮光跃金的嫁衣,雪肤红唇,绝美动人,却被他一剑刺入了胸前!
铃铛坠落在地,鲜血溅满了他半边脸,他却神情冰冷,眼眸里都结了一层霜,毫无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般,只是伸出手,浑不在意地将脸上的血擦掉了。
“不,不会的,我怎么会……怎么会一剑刺穿宣铃的胸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