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时候寒鸦都觉得白罄之所以会这么关心藿藿的想法,是因为他根本懒得想这些琐事,满脑子就想着捉妖人领钱。
“寒鸦大人……我、我不太喜欢梦占之法。”
藿藿低声道,拒绝别人的时候,她心中总会升起一丝愧疚。
只不过寒鸦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不喜欢的话,不如自己在园内琢磨哪一样技艺适合自己吧。”
她的话语虽然冷漠,但藿藿却能从她软绵绵的咬字中察觉女人心底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柔,和白罄比起来,寒鸦确实是个情感丰富的人。
而白罄则是想到一件趣事:
夜魄有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抱怨过忘川酒总是不够喝,她很少露出愁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笑着,所以白罄才记住了这件事。
现在想想,那些忘川酒恐怕大多都是寒鸦喝的。
越是情感丰富的人,活得越久也就越痛苦。
这是长生的代价,也是作为判官,潜入魔阴身犯人记忆的代价。
谁能保证寒鸦在爬出棺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想起自己是“寒鸦”,而不是哪个昨日被她宣判过罪业的犯人呢?
或许只有雪衣才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了。
“那……那我还是跟着师父,在绥园里四处看看吧。”
藿藿点了点头。
“你不是喜欢看书吗?”
白罄扭头问道。
“因为很安静……”
藿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书阁在谈狐林。”
白罄指了指有些残破的林子:
“喜欢,带你去便是。”
“谢谢师父……”
藿藿拉着白罄的衣角,两人的身影隐没在了竹林之中,寒鸦又重新倚靠在了青丘台的镇妖塔上,看着门外,瞳孔涣散,显然是在发呆。
她的疲惫神色不似作伪,应该是加了很久的班。
“甚至没跟我打声招呼……这就是作为前辈必须要接受的事情吗?当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如此想来白罄的学习能力也不差了,仅仅是入职几天就已经有了一个判官的样子,想来脱离见习应当是很快的。”
山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寒鸦沉默了许久,才迎了上去:
“姐姐……你又将自己搞的一团糟了……”
她走上前去,丝毫不顾及偃偶身上流出的机油,将那一架几乎看不清模样的机巧身躯抱在了怀中。
“抱……抱、抱歉,小妹……”
雪衣的发声系统显然损坏严重,断断续续地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只能不断重复着道歉,寒鸦的神色依旧毫无波澜,轻声道:
“只能将姐姐送回总部检修了……我们俩离开的这阵子,白罄能照看好这里吗?”
雪衣仅剩的一只眼睛微微睁开,即使说不出话,但寒鸦似乎已经读懂了她的意思,她伸手在姐姐破损的额角上轻轻抚摸:
“嗯……我也相信他,若是十王司有更多他这样的人就好了……”
女人抱着破碎的机器,在夕阳下轻轻摇晃着,像摇着篮中的婴儿,偃偶的眼睛渐渐闭上,陷入了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