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喃喃自语,大人尚且撑得住,可是一岁大的女儿在酷热的环境下,她又没有奶水,数日都是喂女儿菜糊糊,一岁大的小孩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便在这样又带着希望的绝境中,众人又苦苦等待五日。
那妇人抱着怀中瘦小,明明已经一岁大可身上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纵然身处睡梦中,可发黄的脸上止不住蹙眉的女儿,她心疼地垂下眼眸。
有三名身材干瘦、流里流气的痞子嬉笑着走过来,
“这位夫人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也不想小小的女儿,在大旱中失去生命吧。”
那妇人抿着唇,抱着女儿的手指发白,因为带着女儿,再加上是女子,开始的野菜野果本就僧多肉少,她并没有得到。
后来她勉强挖了一些野草做成菜糊喂女儿,可一岁大的小孩就这点营养怎么够,眼看着女儿气息一天天微弱,三个痞子出现在她眼前。
“我要三个……不五个窝窝头。”
三人对视一眼,淫邪一笑。
“可以。”
夫人抱着女儿,跟着三人来到一处几块木材临时搭成的棚子。
她细致观察了四周,确定没人之后,一咬牙,把女儿放在了棚外门口处,跟着三个男人进入房间。
外边,一名瘦巴巴的老头路过此处,听见棚子中压抑的声响,又看看屋外的女童……
他颤抖着伸出手。
一个时辰后,女人怀中抱着五个窝窝头,发丝好些凌乱,有些羞愧又有些惊喜的抱着窝窝头走出棚子。
啪嗒——
五个窝窝头应声掉落,她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
强打起一股劲把散落在地的窝窝头塞进怀中,脚步颤颤巍巍,红着眼呼叫:
“圆圆。
你在哪圆圆……”
急切的喧嚣声在城外一点点一动,又不知道何时戛然而止。
次日,
听闻了昨晚发生的事,王志宇抿着嘴,再次走到城门前。
“诸位大人,不让进城便算了……
敢问知府大人可否先拨一些粮食,我们中老弱妇孺真的撑不住了。”
城门上的士兵并没有回话。
王志宇一咬牙,他走进人群中拖出一个脸色苍白,难掩畏惧的老汉。
那老汉看着城上的官兵,
“大人救命啊大人!”
王志宇撸起袖子,把自己的胳膊塞到老汉嘴边,老汉颤抖着不明所以。
城墙上的官兵也是微微侧目,
王志宇看着老汉迟迟不下嘴,他脸色一狠,一脚踩断老汉的腿骨,吃痛之下,老汉狠狠一口咬在了王志宇结实的胳膊上。
他眼眸一亮,眼中泛起血芒,猛地拎起老汉的肩膀,不顾自己几乎掉了一块肉的胳膊,狠狠一口咬断了老汉的脖颈。
随手把还在抽搐的老汉丢在地上,王志宇吐出口中带着碎骨的肉块,语气带着一些邪性。
“大人,岁大旱,人相食……不可不报啊!”
城墙上的侍卫,看见王志宇唇边的血色,心里发毛。
城中心官衙,梅举人、宋通判、赵晨等站在宫常颖身前。
听见下人传来的消息,他吁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抿着唇,一咬牙,决定道:
“开仓放粮……
出了事由本官承担!”
赵晨等人闻言,齐齐躬身,
“大人贤明。”
“既然如此,诸位就去办吧!”
诸位纷纷退下,厉新龙混迹其中,下意识把今日的见闻写成书信发给厉渊。
厉氏药铺,
李镐玉凑在厉渊身侧读着书信,他看见‘岁大旱,人相食’的时候难掩惊悚,又看见宫常颖决定开仓放粮的时候,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阿渊,你怎么看?”
厉渊读完信,狠狠吁了一口气。
“看来难民之中还是有聪明人的……给了知府一个合适的台阶下啊。”
李镐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点点头,
“我们这位知府虽然说怕担责任,可也算有些魄力。
怕担责任也是人之常情。
说起来也是奇怪,半个月前新龙堂兄便说已经用秘法给朝廷禀报,为何朝廷的决议现在还没下来。”
厉渊也有些困惑,思绪间,他目光又落在纸张上。
他咽了一口唾沫,脸上带着试探询问道:
“镐玉,你说我们去城外施粥怎么样?
我看我们家粮仓中米面早早屯了一仓库,何况你月灵镜中也塞了不少,我们家里三人四兽是绝对够吃了。”
李镐玉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男人,他眼中带着无奈,
“先不说这是阿渊你的文道精神‘利他之道’的体现,难不成在你眼里,你的结契兄弟就是那么一个没有同情心的男人吗?”
厉渊讪讪摇头。
“那我们明日一起去?”
李镐玉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可以。”
厉渊一喜,直接抱住结契兄弟香香软软的坚韧腰肢,随后在李药师揶揄的目光中俊脸一红,身躯僵硬。
次日一早,出乎意料的是,除了李镐玉厉渊架着一辆牛车摇摇晃晃走向城北大门,竟然一路上也看见不少装了米面牛马车的身影。
“你家也是小姐心善,过来救济难民啊?”
“还说我呢,你家那位老夫人不也是一样指派你出来。”
那男人叹了一口气:“这差事可不好干啊,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真的饿惨了的难民吃上……到时候可莫要让地痞无赖尽数占去了。”
几人闻言都是叹了一口气。
厉渊耳聪目明,突然听见这茬也有些迷茫,却见身侧白白净净的镐玉神色恬淡。
“不慌,我家镐玉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