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庐州府。
城楼处的一角,总督孙传庭身着戎装.负手而立,身旁还围绕着几个面容肃穆的亲兵,将大人围的严严实实,众人眼神都很警惕,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这段时间因忧虑过甚,孙总督的眉心之间已赫然挂着一道深深的悬针纹,压力太大每日实难以睡眠,故而眼珠子上也出现了许多红血丝,被围城的这半个多月,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孙传庭相貌英武,一对狭长的眸子炯炯有神,且山根挺拔.鼻翼饱满,那对厚薄适中的嘴唇总是紧紧抿在一起,神情极为严肃,再配上那高大魁梧的身姿,着实当得起“仪表堂堂”四个字。
以往,只要他往沙场上一站,就好像能撑起一片天,那些兵卒瞬间就有了主心骨。
可眼下,泸州城内却早已人心惶惶。
遵义府大败使得孙传庭损失了许多辎重,这里面自然也包括那些好不容易征收到的军粮,原本这些粮食便只能维持大军消耗两月而已,而后此人率残部撤往泸州城之时,军中所剩干粮也就只够数天所用。
这自古以来,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无非“粮草”二字,粮食就是兵卒的胆,是军队的底气,一旦断粮,再精锐的军队也难免会四分五裂,这就是后勤的重要性。
孙传庭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了筹措军资,他只好差人在泸州城内挨家挨户的征粮,小民每户须捐粮两斗,士绅大户则征的更多一些,还得掏一笔“城防银”,用以招募壮丁守城所用。
但这个法子只能解一时之急,如果城外的南贼跟自己就这么耗着,那最先挺不住的肯定是官军,因为人家的粮草辎重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大后方运来。
这期间,南贼曾发动数次进攻,却被经验老道的孙传庭所化解,这泸州城易守难攻,汹涌沱江相当于天然的护城河,使得能进攻此城的区域十分有限,导致兵力无法铺开。
之后这南贼又尝试了挖掘地道等手段,却被城墙外事先掘好的深沟所阻挡,贼兵一旦挖到这里顿时就会暴露,眼见此方行不通,那南贼又果断挖掘沟渠引来沱江的水,使得三面环水的泸州城成了四面环水,直接化身为孤岛。
现在的情况就是,贼兵的确一时半会攻不进来,但城内的人也别想出去,除非游过大河,处于信息和资源全部被截断的状态。
不仅如此,南贼干脆在城外用挖出来的夯土构成倾斜的土堆,这土堆足有一丈多高.共十余个,然后那些贼兵便将设法将火炮推了上去,每日对着泸州城狂轰滥炸不止。
说起这火炮,孙传庭简直又惊又怒,此前他曾听说南贼有一攻城神物,唤做“飞雷炮”,据说此器的威力极大,岭南的许多城池就是这么丢了的。
但这东西之前并未在遵义府一战中出现,孙传庭尚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但随着那些土堆构成之后,他这才终于真切的见识到这玩意的可怕。
通过了望筒,可以发现所谓的飞雷炮就是一个薄皮大铁筒子,口径极为吓人,装填过程倒是与普通火炮差不多,打击手段与传统臼炮相似,但这玩意掷出的那火药包却威力巨大,往往落在城头上就放翻一大片人,溅射出的铁石等物在十数步外仍有杀伤力。
南贼的飞雷炮给了守城官军很大的压力,导致城楼上的兵卒都战战兢兢,生怕啥时候就从头上掉下火药包,更别提,那土台之上还伏有手持神铳的贼兵,时不时就放个冷枪,这段时间已经有多名把总之类的将佐,在城头巡视的时候被“流弹”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