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阿彘就有些无法思考了。
因为从他被迫登上这艘大船开始,所接触到的所有事情,都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
船居然可以在天上飞,奴隶居然也能分到清澈的水——这是他有生之年喝过的最甘冽、最清澄的水。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船上的游巫大人们都十分和蔼,一点儿也不像部族里的那些神巫们那样,视奴隶为什么肮脏的东西。
游巫,指的就是修士。像流荒诸部族中奉养起来的修士们,被称为巫或神巫,而外来的修士,就是“游巫”。
“巫”,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部族里的“大神巫”地位无比崇高,所有的族老都要听他的话。
不过,这些虽然是每个流荒部族的人都知道的常识,却不是奴隶能接触的事。
奴隶是不配见巫的,哪怕多看两眼,都是亵渎,是要被挖出眼珠的。
奴隶只能佝偻着腰,低垂着头,两眼看着脚尖。
这艘奇怪的大船陆陆续续停了好几次,似乎去了几个不同的部落,被带上船的奴隶也越来越多,没多久,甲板上就塞满了人。
虽然大家都是奴隶,却根本无法交流,阿彘早就被人群推得不知道和酆氏部的奴隶隔了多远,耳边都是听不懂的语言——流荒这地方十里不同音,各个部族之间语言都不互通。反而是那些游巫大人说的语言,虽然听不懂,但却能莫名其妙地明白话中的意思,想来是游巫大人们的手段。
接着,就是漫长的航行,阿彘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船,还是能在天上飞的船。
他能看到天边高高挂着的月亮,还有满天挥洒的星辰,有时,还能穿过一片湿润的云雾。
这种奇妙的经历,让他心中对未知的恐惧都减弱了不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船终于停了下来,缓缓下降,直到听到一声巨响,船落到了水中。
“那是什么?”
阿彘看着不远处完全看不到尽头的“大河”,震惊又害怕地问出了声。
那条河蓝得让人心慌,浪大得比英水河汛期的时候还要夸张,鼻尖传来奇怪的腥味,连空气似乎都是“咸”的。
没有人回答他,大部分奴隶都被那条“大河”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也有一部分奴隶似乎认得那条河,他们吵吵嚷嚷的,不知说着什么。不过,阿彘看到有个年纪不太大的小奴隶,指着那条大河,不断地发出一个音节,似乎是那条河的名字。
他们叫那条河为,“海”。
很快,阿彘就没工夫思考那条叫“海”的大河的事了。
所有的奴隶都被赶下了船,来到了一处空旷的荒地上。
接着,数不尽的游巫将大家团团围住,开始高声呼喊着什么,与船上下来的游巫们讨价还价。
自己能听懂那些游巫的话!
阿彘吓了一跳。
他听到有个游巫指着包括自己在内的十几个奴隶,大声喊道:“打包我全要了!十块钱一个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