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醒,缘散。
躺在床上的小少年突的睁开眼。
望着偌大的房间内漆黑的一片,他抬手捂了捂心口。
空落落的。
似乎意有所感的抬眼瞥了瞥左侧。
虽然依旧与以前一样,看不到任何东西、或人影。
但...
裴渡却清楚,谭白薇已经不在了。
方才的那个梦真的是谭白薇在和他告别。
脑海中,在老小区过往的五六年此刻便犹如走马观花般不受控的在他眼前浮现。
谭白薇打他的模样...
骂他的神态...
以及他意识模糊时那一阵阵总是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的溢着哭腔的抱歉声...
一幕幕...
一点一滴...
他不知道该去评价什么。
心情繁杂的躺在床上,他其实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唯利是图”的母亲。
但...
等到她真正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时候...裴渡没开心到发疯,也没悲伤到落泪。
只是...
推开门看到那浸染了鲜血的床时,瞳孔微微放大的震惊了一点点。
走进去。
平静的伸手去探了探她的脉搏和呼吸。
确认这个女人真的没了生机后,他转身拿了一块毛巾,拉着谭白薇那冰凉的手将手腕边早已凝固了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
然后从谭白薇的衣柜里拿了件白色长裙,套着睡衣给她套在了身上。
静静的看着那女人,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不是“你终于死了”
也不是哭着喊着问她“为什么自杀”
而是:“我们都解脱了。”
所以。
裴渡想...他大抵是不恨她的...他甚至从来都看不透这个有着精神病的女人。
但他怨她。
也因此在“谭白薇”问他到底恨不恨她的时候。
裴渡只说了那句:“那你妈妈一定对你很好。”
“如果我妈妈对我这么好...”
“我会像你一样尽己所能、不顾一切的...救她。”
可...
他妈妈对他不好。
无论是这个还是以前的那个。
自他记事起,他背后便有着一大片惨不忍睹的疤痕。
那疤痕狰狞可怖,由肩膀往下一掌的地方蔓延至腰间,新结好的皮肤就像蜈蚣一样凹凸不平坑坑洼洼...
他一直以为那伤疤也是在他小时候被这个女人弄出来的。
可接他回来的路上。
裴御之说,那是他刚满两岁的时候,被谭白薇为了逼裴御之去见她,用浇开水烫出来的...
他今年八岁,“谭白薇”说她来了六年...
所以,两岁时拿热水烫他的那个就该是他真正的亲生母亲了吧?
呵。
小少年泛着泪的眼眸晃了晃,侧着身像习惯一般,下意识的抱着胳膊蜷缩成一团。
闷进被子里。
心中无奈又自嘲的想:他可真是个天选受气包啊。
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他给摊上了呢。
可为什么都只欺负他啊?
他又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