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俩人欲说还休,脸上热烘烘的,不知从哪里找话题。
风陡然狂飙起来,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乍得门前遮阳棚,砰砰作响。山妞哎呀一声,急急站起身:光顾着说话,娘还没回来哪?
又是一阵疾风骤雨,山妞急的披上雨衣想跑出门去,就听到叽唧啪啪,有人全身水湿的跑进屋来。
娘!你可回来了
进来的老妇人,头发已经花白,还挺健壮的身体,顺着鬓发、脚手向下滴水:我的娘唉,出了家门就小雨蒙蒙的,一路上让雨追的紧走慢跑,临到家门,还是被大雨追上了。要不是担心,这荒山野外的,你又是你一个女孩子,我真不想拼这条老命。说着,慈眉善目的老人,用食指戳了下自己心尖子的额头,冲孙燕从笑笑,转到娘俩住的房间换干衣服去了。
是换了新住处?还是床太靠近国道,整夜的车辆轰鸣?更是明天到小煤矿的结果,紧紧的抓攫着心。
孙燕从一夜睡的不踏实,时睢时醒的,一拨拨来客的躁动,他都听到了。连少年娘故意压低的招呼,都没能逃过听力的雷达。特别是中间,山妞起来几次睡意朦胧的招呼客人的声音,他都能把台词背诵下来。
这条国道可怪,白天,店里不大能见到客人的踪影,夜里反而是顺华客栈营业的黄金时段。想想也是的,夜里跑车太辛苦,是需要及时补充能量。当年在矿上工作的时候,上夜班的时候,矿上不是一定要发夜班费的吗,那就是为职工加强营养啊。
孙燕从悄悄起了床,在房厕的水龙头涮洗一番,蹑手蹑脚的踅摸进正屋,打算自己下吧挂面打发早饭。
从心里,他不想惊动山妞娘俩,忙活了一夜,她们太辛苦。
探头走进正屋,没想到山妞呵欠连天的正对着大门坐着。她的气色显然没有昨天见面时好,脸色灰扑扑的,眼眶乌黑,眼里溢满水分。拿着把梳子无精打采的想梳理,手臂又像酸软无力,只是看着门口变亮的阳光,傻傻的发呆。
见到孙燕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山妞刚快站了起来: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的懒样了。说着三把两把梳梳好了头,简单的用套皮筋在脑后把秀发挽成马尾状。看到孙燕从在笑,山妞脸红红:我刚才洗过脸的,以为你要早出去,睡在在椅子上一坐困意又上来了。
说完,她用冷水揩了把脸,沾着清水把散乱的鬓角拢拢:你在这略一坐,炉子我早已捅旺了,几分钟放就好。说完三步两步的跨进伙房
看的出来,这个胡娘不仅长得漂亮,干活也是手脚干净麻利快。不知以后哪个有福的娶到她,家务活是不用愁了。
孙燕从胡思乱想着,山妞已经从从厨房里,端出来两大碗热腾腾的面条,袅袅热气带着扑鼻的油香。
哎呦呦,我哪里吃得下这样多!
看到孙燕从故意放大的惊奇,山妞偏着头有趣的看着:演员!演吧,壮年劳力的,多吃两筷子就撑着你?
看到孙燕从实在为难,知道南方人胃口小,笑吟吟的从伙房端出碗稀汤寡水的面条:好好吃不下,我替你吃,这样行了吧。说完像大姐姐哄小弟弟似的口吻:乖!快吃吧。吃完我陪你到矿上去。
不知为啥,初次见面,孙燕从就对山妞从心里有莫名的亲近。昨晚吃饭时的对话,亲热又近了几分。
说实在话,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冒冒失失的找到小煤矿,烧熟的鸭子也可能飞了。要是有个当地人带着,不走冤枉路不说,到了矿上也好找话茬。
只是看到山妞母女忙活了一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孙燕从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如今见到山妞主动提出,心里不由大喜,嘴是却不能不客气:只是麻烦你了,你们店里这样忙,一夜都没睡好。
这句话惹得山妞不由大笑起来:你呀!这个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心里想着让我陪着去,嘴里还虚假的谦逊着。这世界,谁家没有难处,不知谁家用到谁。能认识,给你帮上忙,这是我们的缘分。再说了我可不是你们城里的千金小姐,什么苦没吃过?
自从任了支部副书记,在同事、部纯真朴实的山妞面前,他实在无法保持稳重的心态。
孙燕从挠挠头,尴尬的笑笑:好好!有情后补,这份情谊我记住。
山妞翻着白眼,乜了他一下,笑着:你也是个书呆子!谁要你补!
嘿嘿!孙燕从笑着不敢还嘴了。
按山妞的安排,旅游鞋、牛仔服、双肩包,蹦蹦跳跳挺随身的。
山妞随手往他头上按了顶草帽,又往双肩包里塞进两瓶矿泉水。退后几步观察一下,歪着头笑着;就这样吧!
这时山妞娘撒拉着鞋走了出来,一副随意朦胧的样子:一大清早你们就叽唧喳喳的,干什么去呀?
娘!这是个秘密。现在不告诉你,到时你自会明白。
说完,山妞肩上挎着背篓,一蹦一跳的像极欢乐的小山羊,领着孙燕从沿着山脚走去。
正应了那句看山跑死马的老话,明明看着小煤矿就在不远处。走着走着一道峭陡竖峭的石壁,绕过去,小煤矿的影子就不见了。
孙燕从原本以为不到一个小时的路,两个人匆匆忙忙,走得汗珠水流的两个多小时,才摸到小煤矿堆放煤炭旁的小茅草屋。这里,就是小煤矿的办公场所,主要是卖煤收款,差点推出来的装煤小车的数目。
灿烂的阳光下,小破屋里,点再亮的灯也是黑咕隆咚的。从屋里向外看,屋门向东,漫过山头射过来的强烈光线,让屋里热看外边的来人,也是黑乎乎的一团。
山妞对这屋子里的人,似乎有些顾忌。推了孙燕从一把,你先看看里边有人吗?
孙燕从刚喊了声屋里有人吗,应声从屋里蹿出个人来。这人的脸像被门夹过。不是从前后两面,而是左右两侧重重夹过,这就使得他长了张蚱蜢脸。只是夹得力度不对称,嘴歪鼻子斜的,一个眼高一个眼低,还打枪瞄准般,左眼眯缝,右眼睁的。出了草屋,眼睛需要适应,他围绕着孙燕从转了一圈,站在阳光射来的方向,和孙燕从调了个位置,总算看清了。见是一位白面书生样的人,他很不屑的鼻子哼哧下。一只脚蹬在砖垛上,一只手掐着腰:你有什么事?买煤?什么?不是买煤!扯淡,不买煤,你来这里干什么。很霸气的甩了下袖子,啜嘴攮鼻的就想进屋。
这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山妞,急的直跺脚,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我的个大哥唻,昨天你不是讲的头头是道,今天怎么一搭话就蓇葖嘴?
山妞顾不得忌惮,三步两步跨了过来:村长,你别走!这人真的有事!
就像大清早听到黄莺鸟儿在树枝啼叫,蚱蜢脸懵懂停住脚步,满脸生花,歪着嘴角笑道:大清早听到银铃声,叫人好不喜庆!妹子,你的小脚怎么愿踏进我们这荒岗子?说完嬉皮笑脸的凑上前来。
慌得山妞急忙和孙燕从并肩站在一起:村长,这人有大事,正事找您。
村长的一对雌雄鸳鸯眼,横竖迷瞪着,围着山妞和孙燕从转了两个圈:你怎么认识他的?什么?你家的顾客?昨天来得!是东部国有大煤矿的干部?想来包采的?
没想到,妹子你倒会沾强附贵,见面还不到一整天,熟的很啊?啧啧!村长围着他俩又转了两圈。吓得山妞又往孙燕从身边靠靠,一对漂亮的大眼睛,不知往哪里看,唯恐碰上村长阴森森的眼光。
历山牛你在外边扯什么王八犊子?不知哪是正事?
屋里传来虎啸山林的怒吼。
这时孙燕从才知道村长叫历山牛。山妞大概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他,要不然路上一定会提到这个人。
唉……好嘞!
历山牛答应着。
屋里肯定是个狠角色。一声吼,历山牛完全变了个人,满脸带笑,半弯着腰,手臂伸着做出请的姿势。
孙燕从心里一阵腻歪,怎么到哪都有这种帮狗舔屎的人?而且都还混的不错,就像寄生在猛兽粪便里蜣螂,活得有声有色,威风的很,没有谁敢轻易招惹它们。只是大规模私有化,国有资产大量流失,所谓的企业家,也就是资本家雨后春笋般的出现,这样的人渣也成几何倍数增加。
孙燕从进屋,山妞可不敢独自呆在外边,她怕和历山牛独处,谁知他那狗嘴里能吣出什么?谁叫自己家的小店在他的地盘呢?
进屋的档口,山妞在孙燕从耳边轻轻说:村长不过是条看门狗。里边的才是矿主。他的后台硬着哩,社会上也有人,小心啦。
进了屋子,没人说话,孙燕从感到有一双暴突突的眼睛在恶狠狠的审视着自己。
呆了会,孙燕从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屋里的相对黑暗。眼前有张硕大的老板桌,老板桌前配有转椅和上档次的沙发。给人一种叫花子拎根文明棍,四下不相衬的感觉。
老板椅上坐着位高大威猛的孩子,剃着混社会很流行的光头。笆斗大的光头上,亮晶晶的横竖着几条刀疤。其中的一条刀疤延伸到鼻梁,这让他本来还算英俊的脸庞,增加了几分暴戾和凶残。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