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柠敛眸遮住眼底的躁意，视线在扫过橱窗柜里的甜品时一顿。
是新出的联名款甜品，小猪佩奇瑞士卷。
俞柠莫名潜意识里就觉得，朝朝那个小团子定会很喜欢这款小蛋糕。
——然后她的10亿计划尚未开始就负债20元。
耳边响起电子支付提示音，俞柠边木着脸打包，边唾弃自己的脑子，又不一定能遇上她，怎么就头脑一热买下来了。
包装好后她双手撑在台面上侧头打量一眼。
“还是圆嘟嘟的粉猪崽更可爱。”
俞柠自言自语。
她回忆起小时候喂养过的小猪崽。
通体圆润粉嫩，整天哼哼唧唧蹭在她脚边，她也很喜欢摸它，总觉得它通灵性。
说起来，那头小猪是她童年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但是长大后就被宰杀送上了饭桌。
恍惚间，那只陪她逗趣解闷的小猪崽竟好像真的再次出现在俞柠的眼前。
她轻轻眨了下眼睛，涣散的目光骤然集中在面前仰起圆润脸蛋儿，乐滋滋跟她招呼的小团子身上，“嘿嘿，姐姐我又来喽～”
俞柠：“……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找吃的呀。”
某位傻乐的小朋友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姐姐的一号心动小猪崽，她瞅着琳琅满目的甜品柜，纠结的时候嘴巴无意识地嘟起来，“今天……就吃…吃……这个好啦！”
她指向一块肉桂卷。
要吃就吃没吃过哒！
俞柠手里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操作，在转身取货的时候情不禁瞥向暂时搁在后厨的小猪瑞士卷。
还是走了的时候再给吗？
她琢磨着侧过身来，却发现转不动了。
俞柠低头，唇角很是无语地抽了抽。
“……你干嘛？”
朝朝抱着姐姐的大腿，杏眼瞳仁清亮：
“姐姐你的肚肚还疼不疼呀？”
小团子的奶音软乎乎地问。
她一路上都有在揣手手保温，现在还是热烘烘的呦！
小团子熟稔的关心犹如羽毛轻柔地挠过俞柠的心头，她本来想说上班时间不可私相授受，但这话就蓦地被截断在喉间，而后悄无声息地咽回了肚子里。
她掩饰般别开目光落在了玻璃门外，有点不敢直视朝朝亮晶晶的眼睛，悄悄软化的语气连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少女闷声道：
“已经好多了，早就不疼了。”
其实是她这两天都吃了止痛药。
俞柠期间没忍住转回目光偷瞥小团子一眼，但刚触及一秒就像怕被灼伤似的飞速移开了。
她心里暗骂自己就这点出息。
“好吧，姐姐你要是想揉揉的话就叫我哦，一定要叫我哦，不对只能叫我喔。”
只待一声令下就能上岗的按摩小师傅转眼就变成下岗工人，不免惋惜地叹息一声，但是下一秒朝朝就立马开心起来，“那姐姐不疼就好啦，可以陪朝朝玩啦！”
俞柠：……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
“还是在这里吃吗？”
“嗯嗯。”
“又是去接你的爸爸顺路来的吗？”
她一边装碟，一边状似随口问道。
出乎她意料的。
“不是呀。”
小团子诚实地摇摇脑袋，大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她，弯起眼笑起来的时候两颊浮起一点浅浅的梨涡，“我就是来找姐姐的呀。”
才不是顺路来的呢。
向来直球的朝朝昂气下巴，奶声奶气道。
一旁的王婕作证点头。
朝朝小姐这回的确是专程跑过来看看的。
顺便想吃点小蛋糕小布丁。
俞柠的心再次不争气地跳快了一拍，她边点头边缓缓应道：“……这样啊。”
闻着香味儿的小团子一路尾随在俞柠身后，待她将甜品和饮料摆放在圆桌上后，已经爬上椅子的朝朝喊住即将转身离开的少女：“姐姐等一下～”
见少女闻声转头挑眉疑惑地看来，朝朝握起刀叉笨拙地切下一边肉桂卷，叉起来递到俞柠的眼前：“给姐姐吃。”
她将第一口分享给了自己，就像上次她喂给她身边的姐姐一样。
……又是这样。
真的对每个人都这样好吗？
俞柠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虽然未来很有可能会被抹杀，但至少现在依旧跳动的心脏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步步收拢，挤出一滴滴酸涩的汁液。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躺在街边无人问津的流浪狗，被反复抛弃反复驱赶后，忽然有一天有人丢来了个热腾腾的肉包，她也只会阴暗地揣测，那肉肯定是被人投了毒。
内里早就是畸形的，不正常的。
但是从阴沟里长大的阴暗生物，心理能健康到哪里去呢。
俞柠敛落眉眼，她轻声开口：“不用了，店里不让吃。”
店长的确有规定，员工上班期间不准在店内饮食。
朝朝还想再问些话，但目光不由地被俞柠垂落在桌边的手吸引，“姐姐你的手怎么了吗？”
看起来红红的，是被烫到了吗？
朝朝登时担忧地皱紧小眉头，空闲的小手直接伸出抚摸她的手指。
被无意识抠哧到红肿的指尖忽然被柔软的小手覆盖，俞柠心里潜藏积压的阴暗像是被人轻轻撬了个角。
“我还有客人，你慢慢吃。”
俞柠遽然往后退一步，仓促说完就转过身往前台方向走去，耳畔一飘而过小团子失落的声音，“好……”
王婕看见叉子和小手皆落空的朝朝小姐茫然过后露出丧气的小表情时，她不免感到心疼，连忙安慰道：“朝朝没事的，俞小姐估计是店里有规定不能吃，现在也是有工作要忙呢。”
朝朝乖乖地点了点脑袋，手指捻起一颗无意滚落盘子里的坚果碎粒，十分节俭地喂进嘴里，送出一缕微弱的吐息。
哎……还以为姐姐吃到小蛋糕会开心呢。
朝朝刚进店里的时候，就看到俞柠盯着甜品橱窗柜怔怔出神，气息沉闷压抑，就好像被一点点拖进泥沼里的麻木的人。
她仔细琢磨了番王婕刚才说的话，可爱的小脸蓦然明媚起来，她将那小半边肉桂卷推到盘子的边缘。
“那等俞柠姐姐下班就可以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