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马打了个响鼻,正对面朝朝的脸蛋首当其冲,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婴儿肥抖了一抖。
后边路过的郝国立发出一声惊呼,僵木的朝朝才恍若回神般转过头看向江迟,她的杏眼缓慢眨了一下,奶音恍惚不定:
“哥哥……?”
江迟指节抵唇轻咳一声,蹲下来从小团子背包里抽出纸巾,象征性地为她擦了擦脸,同时捋了捋凌乱的碎发,青年抑制住嗓音中的笑意,“嗯,整理好了,没有沾上脏东西,形象依旧完美。”
牧民也没想到这马还整这出,讪讪站在一旁,想要替达日阿赤道歉但似乎又觉得有些好笑,因而他的声音有点走调:“真是对不住哈哈……呃阿赤脾气就是这样不太好……”
打完响鼻的赤马先静观了一会儿对面人类幼崽的反应,等到江迟给小团子擦完了脸,赤马已经扬起头颅,优雅地抬起马蹄,到旁边喝水去了。
朝朝站在地上乖乖地任由江迟帮她整理发型,但那黑润的眼珠子跟随着马儿灵活地移动,她闷闷地问:“哥哥,宝莉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江迟很想说这马它不是故意喷你的,但怎么看也不像,只好顿了顿,先纠正她的称呼:
“它叫阿赤,不叫宝莉。”
“还有,它就是在逗你玩呢,想跟你当好朋友的意思。”
江迟话落,正在低头喝水的马儿动作停了停,修长匀称的颈部徐徐抬起,野性十足的黑眼睛望向这边,然后,再次打了个响鼻。
突然被捂住耳朵的朝朝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哥哥,怎么啦?”
江迟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没事,就想摸摸你耳朵凉不凉。”
没有听见第二声响鼻的朝朝尚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一想到刚才江迟说的话,眸子期待地亮起来:“所以说宝莉是想和我玩的意思吗?”
“……没错,不过它叫阿赤。”
江迟望着达日阿赤,微眯起眼眸回复道。
“对对对是这样没错,虽然阿赤脾气有点臭,但是对小孩子温柔许多的。”
一不小心笑场了的牧民对无辜被喷的小团子的怜爱之心更上一层,如果就让兄妹俩这般离开他会良心不安的。
他抓来一把饲草,主动当起幼崽与宝马之间的和事佬,“朝朝小朋友来,你喂阿赤吃点东西,这样你就算和好了。”
朝朝听话地走过去,但是小脸迷茫:“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吗?”
牧民:“呃……那就不是和好,是让你们交交朋友。”他磕绊地解释完,对着喝水的阿赤呦呵一声,让它也过来。
显而易见的,宝马就是宝马。
纵然身旁有人在一直呼唤,它喝水的节奏也没有丝毫被打乱,等到自己觉着喝得差不多了,方才“踏踏”踩着清脆的蹄声走过来。
彼时朝朝已经被江迟抱在怀里,小手握着青翠的饲草,圆滚滚的杏眼好奇地盯着马儿,里边盛着清晰可见的期盼,她举起小手。
“宝…阿赤,给你吃你爱的,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对不对?”
一定是这样的!
阿赤站在围栏边,黝黑硕大的眼睛在透过来的光线中折射出琥珀般的色泽,它定定地盯着小团子看了一会儿,就在牧民张口欲催促的时候,终于懒洋洋地低下了马头。
朝朝在看见阿赤吃了她手里的草后,眼睛顿时开心地弯成了月牙,直到她看见那马嘴连同她的手也含了进去。
轰隆——
朝朝瞳孔地震,笑容僵住,软白的小脸上涌上肉眼可见的惊恐震撼,感受着尚在右手传来的潮湿温热触感,遭受到了比刚才喷脸猛烈了一百倍的冲击。
朝朝:“???!!!”
噩梦居然成真了,她、她就要被吃掉了!
直播间弹幕:“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
牧民没想到这马又整这死出:“哎呦呦阿赤吐出来,你快吐出来,吃不得啊!”
亲眼见证这一幕的江迟经过转瞬间的恍忽后,虽然清楚马是食草动物,但是他嗓音低低沉沉警告:“达日阿赤。”
突如其来的变故仅发生在短短一两秒间,在看到小朋友眼泛泪光的时候,阿赤不慌不忙地把那只软绵绵的小手吐了出来,顺带卷走了所有饲草。
江迟顿时松了口气。
牧民赶紧去拿布,此时他朴实的良心在隐隐作痛,都是他的错啊是他没教育好马老大还是他提出的交朋友建议,不过以前也没见着阿赤这么轴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啊!
小团子呆愣愣地看了看自己那只湿润的右手,酥酥麻麻的,她尝试地动了动手指。
她的手手好像还、还在……
脑袋空空的朝朝视线缓慢上移到阿赤的马脸上,唇瓣小幅度但以极高的频率抖动着,不可置信的眼睛里迅速氤氲起雾气。
她拿宝莉当好朋友,宝莉居然把她当饭饭呜呜呜哇——
小团子的心狠狠地碎了,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但就在朝朝悲伤情绪即将酝酿到顶峰时,面前上一秒还馋她肉的赤马令人诧异地低下了头颅,那修长的颈部蹭了蹭朝朝的脑袋。
朝朝的小脑袋被拱得一晃一晃的,那张开的嘴巴又缓缓闭上,听着赤马近在耳边的呼吸声,茫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