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军令,召城北三百禁军,即刻包围温府,不得有误!”
云野一瞬间认为自己听错了,“大人,您这是封了温家,这……”
空相臣鲜少的脸色阴沉,甚至周身皆带着隐隐杀意,酝酿着什么。
“全府上下搜查,若有反抗者,以罪论处。帝师府护卫五十人,随我前去。”
见情形不对,云野立刻半跪,“我等听候大人差遣!”
“封了温府,一只鸟都不准放出来。全府上下搜查,不惜代价给我找到她!”空相臣掷地有声,眼底带着果断的狠意。
“大人……要找谁?”云野隐隐有些不妙的猜测。
空相臣握紧了手,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方才他在沿街阁楼上看到的场景。
人群熙熙攘攘,花轿红绸之下,那里面的人打着一个奇怪的手势。那样手指相叠的手势她曾经教他看过……他不会认错。
“那我要如何辨认少主呢?”
“这简单。用了这个手势的必然是我,这代表身份是假的。哦对,要不然这手势也行。”
空相臣原是以为自己知晓她时刻防备的性子,自从她离开了昌宁,他再也没有派人打探过她的行踪消息。
他忍着添了耐心,以为君烨能将她护着,也以为她那手中刀剑手段计谋能护着她自己,却怎么也没想过……他竟然在温府花轿中认出了她来。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手势而已……若是他那时看不到认不出呢?空相臣不敢去想那样的后果。
如今回想,先前棋子碎落,茶盏打翻倒真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归根结底,是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此处。
云泽两人已经传令了下去,飞马往城北调用统领禁军。不出半个时辰,温府变会被封禁包围。
云野神色担忧,半跪在空相臣面前道:“大人,温氏蛊虫交易还未有确凿证据,交易尚且未成,若是今日带人封府搜查,温氏和赤月宗等人也定会多有防备。且圣上如今并不希望大人出府出面,若是大动干戈,恐会影响日后计划。”
空相臣着一身红袍官服,墨发高束,眼底结着寒霜,周身威严之势隐隐散发。
“随我前去温府。”他道。
“大人!”云野再次出声,一旁的云斐只担心地看着。
在他们几人之中,也只有云野敢一再阻拦大人的命令。
“大人三思,眼下形势不宜……”
然而,此话还未说完却被打断。
“她在温府。”
云野云斐皆愣了愣,“大人想找的人,究竟是谁?”
如此不惜代价,冒着危险打乱今后计划也要去救的人,到底是谁?
*
茶楼之上,不少人纷纷探出头来看着街上突然出现的官兵。
“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有这么大的动静?”一茶客道。
一伙计停了下来,顾不上烫茶:“看!是禁卫军!好家伙,这得有上百号人吧?隔壁街也有!”
“看到了!那红袍骑马的那位……官可不小啊!哎……那不是……那不是……”茶客七嘴八舌也不知说着什么。
不少茶客纷纷跑路,扔了茶钱就走:“禁军去了温家!温家!我的个老天爷,这可是有大事了!喝什么茶啊!快走!”
“温府今日娶亲,不过看这架势,怎么像是去……抢亲的。”
*
“帝师有令,查封温府!所有人不得离开!”
禁军包围了整个温府,帝师府侍卫持剑开路,一时之间前院混乱一片,宾客四散,杯酒打翻,温府守卫未得令不敢轻举妄动。
院子厅堂里红绸飘扬,处处红囍,禁军刀剑包围之下,入眼一片鲜红显得有些诡异。
“帝师大人到!”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来人一身绯红官袍,玉冠高束,容貌清俊出尘,不似凡人之姿。
今日温府新婚,空相帝师却带人封了温府,众人皆不明如今情形,未轻举妄动。在场有不少世家皇族之人,却是好好坐在席位上,不慌不忙,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温氏,帝师,哪一方权势皆可遮天。
只是,他们的帝师大人如今不应该正在禁足闭府么?怎么如此正大光明带军封了温府?
空相臣扫视了一圈,抬眸看着那挂着醒目无比红囍的前厅,顿时紧蹙眉头,一阵反感。那前厅里只有府中下人,再无他人。
空相臣收紧袖中的手,下颌紧绷,隐隐有发怒之状。
还是迟了些……
“帝师大人兴师动众光临寒舍,还真是温府之幸。”
闻声看去,一身新婚红衣的温祭从厅后不紧不慢走了出来,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惊讶似的,当着众人的面气定神闲走了过来。只是那面具之下的双眸微挑,藏着不可窥测的秘密。
温祭刚走出一步,院中两旁飞快围上了两队持刀玄衣侍卫,虽未拔刀,却是对上了帝师府的侍卫。
温祭双眸如渊,盯着空相臣的脸,站了许久也未行礼。
他轻笑一声,“方才刚送夫人去了后院歇息,未曾迎空相大人驾临。今日本家主大婚,空相大人既然来此,不如也喝上本家主一杯喜酒。”
空相臣站在台阶之上看着眼前笑中藏刀的人,并未接话。
不是此刻犹豫,而是空相臣看出温祭是一条咬人不松口的毒蛇。
打蛇要打七寸。
在场宾客未有人出声说话,都在看着那手握权贵的两个男子之间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可唯有一点看着越来越奇怪……那两人皆是一身红衣,风姿各有不同。不过旁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都穿了婚服似的。
空相臣冷声道:“温府私藏禁物,有违国律。今日搜查,不得阻拦。若有违抗,论以刑罚,重罪加之。”
温祭背着手,对上空相臣的目光,眸光锋利。
“今日乃本家主大喜之日,空相大人上门搜查总得师出有名。敢问空相大人,温府私藏何种违禁之物?何时藏之?数量几许?”
温祭盯着空相臣的脸,微微眯着眼睛冷笑,缓缓抬手。而一旁温府玄衣持刀侍卫一齐出了刀鞘,杀意冲天。
“空相大人贵为帝师,当尊圣君旨意,公正严明。今日大人查封温府,不知是秉的什么旨,用的什么令?”
继而,温祭眼中仅剩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本家主这温府,偏是刀剑侍卫养的最多。可既然大人要查,大人尽管查便是。可若是搜个底朝天搜不出个什么……”
“那便是有人谎报,将莫须有的话传进了大人耳朵里,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我这温府头上。”
温祭沉声:“如此是非黑白不分的蠢货,空相大人须得以国法国律处置了才好。”
“温家主。”
空相臣目光对上他的,神色自若,“搜查之时,还请温家主待在此处。禁军既出,利刃如法。若有阻拦者,以罪论处。”
“是否藏有违禁之物,须得彻查一番才知。不论结果如何,皆会如实禀报圣君,圣君自有决断。奸臣当处,蠢臣当废,温家主若对我今日之举不满,亦可上书参奏。”
说罢,空相臣抬手示意身后禁军统领。
“来人,彻查。”
“是!”
云野闻令,随即立刻带着人去了后院,云斐留守在空相臣身侧。
此时温祭却幽幽道:“今日乃本家主大婚之日,良辰吉时,耽误不得。筵席鼓乐继续,空相大人自便。本家主须得回院陪着夫人,免得夫人受惊。”
“温家主。”空相臣冷声开口,“还请留在此处,莫违法令。”
如此,两方交势,却是势不两立。
在场所有人皆静静看着,不知今日要在温府里搜的禁物是什么,也不知道帝师大人到底承谁的令来搜这温府。
各方心思各异,蠢蠢欲动。
空相臣侧着头示意了一眼云野,云野即刻会意,带着一队人去了后院。
小半个时辰里,空相臣站在院中,而温祭则是坐在前厅里,拿了一壶酒独自喝着,时不时看着空相臣。
日光大好,空相臣眼眸微垂,他不紧不慢转动着手上的玄白戒指,阴影之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一张密网逐渐浮现在他的心底,密网之下对准的,便是眼前的温府二字。
前厅后突然跑来两个侍女,齐齐下跪。
“家主!新房失火!夫人她不见了!”
就在此时,帝师府一侍卫连忙跑到空相臣身边,不知说了什么。
于是宾客皆看着,那两位一身红衣的男人同时朝着后院而去,前后一跑一走,倒像是……
两个新郎。
温祭慌了神,顾不得酒水洒在身上,疯了似的朝着后院新房跑过去。
而空相臣紧蹙眉头,带着两队侍卫穿过筵席,朝着后院而去。
昌宁城外,一队人马朝着城门马不停蹄奔来,入了城之后,朝着帝师府方向“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