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痛,密密麻麻,像尖针刺入一般,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而这种痛感之下,却又夹杂着他渴望已久的嗜血的兴奋。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给他留下的刻在骨子里,烙印在灵魂里的痛。他恨不得,这种痛永远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抹不去的伤疤。
这一切,全都拜她所赐。
他低低地笑着,旁若无人一般,沉溺在自己逐渐疯狂的世界里。
她认不出他了……
她是不是已经忘了他……
怎么会呢?
不可能的。
他又桀桀笑着,肩膀微微颤着,眼底的猩红彻底充斥着双眸。
他的爱人,终于来了。
即便如今相逢认不出他,可那没关系。
他们会有新的开始。
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开始。
*
一处山谷夹道之中,有几人前后走着,突然,那最后走着的那人干嚎了一声。
“老天奶啊……这已经是第八座山头了,我是犯了什么天条吗?”
清逸颤颤巍巍拄着一截树枝,身上大大小小溅了泥点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而走在前面的燕无归、阿落和沈景遥三人同样没好到哪里去,衣服脏了一片,皱皱巴巴,乍一看,还以为这几人是下山要饭的。
沈景遥冷冷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力气嚎,看来还是不累。”
清逸用力跺脚,快要哭了出来,“丧心病狂!八座山头,做个人吧!我上一顿饭还是前天!”
“你把烤山鸡吐出来。”
“我不!我累了,我不走了!”
清逸索性拄着树枝坐在了地上,和一摊猪肉无甚区别。
燕无归没管他,拿出怀里的地图,四下看了看,朝着阿落和沈景遥道:“经过这一条山谷夹道之后,再往东二十里便是一处深潭,深潭附近大概就是我们要找的闻人氏如今居住之地。”
阿落接过地图,重新确认了一番,“南弋的地图不会有错。不如我们休整一下,再出发。”
“不休息休息,他快要死了一样,还不知道要嚎到什么时候。”沈景遥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清逸。
三人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的确有些看不下去,话说的难听点,乞丐的衣服都比他们的要干净。
山上行路,前些天又下了一场雨,哪里有什么干净的地方。
这里是九巍山。
沈景遥难得骂骂咧咧,还是在周围打了几只山鸡塞了清逸的嘴。
坐在地上的清逸一把扔了当作拐杖的树枝,抱着山鸡啃了起来。
“这身子骨,倒是不中用了。”
燕无归听了这话,不禁看向没我吃相的清逸,眉头微微皱起。
当年生死台一战,清逸年幼,险些丧命,南弋向药王求来了丹药救了清逸一命,可伤得太重,损了根骨,再也恢复不全。
所以清逸如今说的似是玩笑话,却是真的。
阿落抬眸看向远处山谷,太阳立于夹道之中,群山遥遥,天地恒长,却无端有一些盛大的苍凉。
她终究要迎来自己要走的路。
穿过夹道,视线骤然开阔,大地明朗。
四人站在水潭边,看着水雾弥漫在水面之上,潭边树木丛生,百草茂密,一株株的桃花已经悄悄开放了些许,藏着涌动的春意。
“这里的气候与外面不同。”燕无归查看周围道。
“这地方几乎是与世隔绝,常人不可能到达这里。”沈景遥道,“闻人氏当年避难,想必是费尽心思。”
阿落看向水潭对面,“绕过这里,对面山谷
她眸色一沉,有些担心道:“闻人氏后人选择此处定居,目的便是为了保全族人,免遭杀戮。我们本是外界人,骤然到此,必定会被他们敌对驱赶。所以,我不打算隐瞒身份。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闻人氏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清逸拍了拍她的肩膀,“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都已经到了,只管往前去就是,怕什么!”
四人经过水潭,水雾渐渐散去,所见之景终于开始清晰。
这是一处群居村落,房舍几乎都是砖瓦,从上至下接连建造,道路交通,干净整洁。东方是一大片的田园,麦子青绿,牛羊成片。而西侧却是较大的房舍空地,一条石板路通向最上方,那里坐落着一处大的祭台和屋殿。
阿落静静看着,在记忆里找不出一点过去的影子。
从前的闻人氏,人丁兴旺,名扬一方。如今,只生活在无人踏足的深山之中。
“娘!!有贼人!!!娘啊!!”
阿落几人刚靠近,便听得一人大声狂吼,一时间,对面屋舍里纷纷有人探出头来。
“你又给老娘逃课!!老娘不打死你!!”
“娘啊!!有外人啊!放箭!放箭!!”
话音刚落,下一刻不知何处来的箭唰的一声擦过清逸的腿,吓得他迅速躲在了燕无归身后。
“不讲武德!说放就放啊!!”
然而接着,清逸抬眸只看到一层的箭从前面屋舍里射出来,那架势大抵要把他们四个射成筛子,哦不,漏勺。
清逸抓着燕无归的袖子,睁大了眼睛:“我的天爷耶!都不讲武德!这么凶残!!好歹报上名号再打啊!”
燕无归二话没说,抓着清逸的后衣领飞一般躲开如雨散开的利箭。
阿落同沈景遥齐齐运起轻功,左右移步避开射来的箭,沈景遥脱去外衫,将箭挡下再次打飞了出去。
即便射来的箭再多再猛,他们始终没有拔出手中的剑。
不多时,周围的人全都拿着武器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男子女子不分,问也不问,直接冲上来就要开打。
阿落四人各自背对着,提防着事情朝着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
“我们并无恶意!”沈景遥看着周围的人道。
“别打别打啊!我们都是好人!好歹问清楚了再打啊!”
阿落见锋利的刀剑对准了他们,却仍旧走上前,眸色坚定。
“承祖古来之训,开今往来之路。闻人氏后人,特来拜见先祖。”
那人群中站着一位老妪,头发花白,目光浑浊,手中持木杖,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阿落。
“报上姓名!”有人大声吼道。
阿落又上前一步。
“闻人,羽落。”
周围无人再有动作,清逸回头凑近道:“我咋觉得他们还想打呢?人人手里都有刀,够猛啊!”
沈景遥只盯着阿落,他不保证,若是有人伤了她,他会忍不住不出鞘。
那老妪深深看着阿落的脸,忽然神色微变,眼睛里生出了异样的光。
而不远处,有一男子着一身栗色粗布衣裳,头戴发巾,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里,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