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赌一次,没想到,你依旧是没认出我。”
君烨的声音微沉,却是有着掩藏不了的寒凉。
南弋握着掌心,目光紧紧落在他的身上。
原来,他没有事,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的子霄谷?”
君烨手上拿着那把飞刀,掌心处被划开了口子,鲜血不止,他自己却浑不在意。
他一步步走近。
“今日上午。”
南弋一怔,今日上午……她回玉鸣山遇到夜煞夜钊二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那时候他们早已经知道君烨已经回谷。
所以……夜煞和夜钊两人其实故意骗她君烨失踪。如今仔细回想,他们二人出现在学莫堂附近的山脚下本就是反常。
这拙劣的骗局本骗不了她,而是她自己下意识的反应骗了自己,没有去细想这件事。
而夜煞和夜钊敢这么做……很大可能性就是君烨授意!
南弋抬眸盯着君烨,紧紧攥着拳头。
他若是让夜煞和夜钊故意骗她,那么他来玉鸣山也只是因为她。
方才她和师兄鹤惊寒说的话……他是不是听到了?!
一想到这,南弋突然脚底生了些凉意。
眼下山雾沉沉,天空中无星也无月,山鸟都不曾啼鸣。
“荥河的水和山洪的确猛了些,将我冲走十数里,若不是抓住了一棵树,如今我不知在何处呢。”
君烨眸色幽幽,一身的清冷。
“夜煞夜钊的话的确没有骗你,不过是我想看看你听到我失踪的消息后有什么反应。”
他忽然轻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你担心我,挂念我,想去找我。你或许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欢喜。”
君烨缓缓走近,指尖的血滴了一路。隔着两步远的距离,他停了下来。
“可是你给我的欢喜太短了,我尚未来得及去拥有,你便亲手狠狠在我身上插了一剑。这一剑,可真疼啊,南弋。”
“你都听到了,是吗?”
“字字句句,皆听见了。”
君烨走近,南弋才看清他的脸色惨白,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光亮。
他好像很累很累。
“你说,我们各自得到想要的,互不亏欠。可你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吗?你真的知道吗?”
“你不知道。”
“又或许你知道,可你不愿意给罢了。”
君烨说着这话的时候,格外的平静,没有质问没有逼迫,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南弋彻底要窒息了一般,心脏骤然一紧,隐隐有些疼。
“原来从一开始,你真的没有想过以后。在这场婚约里,从头到尾期待欢喜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的爱意到了你这里,原来就是个需要你还的人情。南弋,你到底是没有心的。”
“……不是这样的。”南弋低声道。
“那是如何?你告诉我,你方才同鹤惊寒说的都不是真心实意的话,都是假的。告诉我,你能承认吗?不是?你又在想编造什么好听的理由和谎言来骗我么?”
南弋看着他,“我喜欢你,这是真的。”
君烨嗤笑,微微移开了视线。
“可我不在乎了。”
“南弋,我累了。”
“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君烨将沾着血的飞刀放在她手里,感受到了她指尖的颤抖。
若是从前,他会将这把飞刀擦干净了才给她,会关心地问她怎么了,会想说些话哄她……
可是如今他想让南弋沾上他的血,也感受他心底的痛楚和折磨。
明明就在眼前,南弋却看不清他的眼睛。
“念寻居,这个名字起得不错。”
君烨转身看着院子门口,声音淡淡道:“看来,你真的是从未将他放下。”
“夜深了,我也该离开。”
南弋摸到了掌心里微热的黏腻,却忽然将那飞刀握紧,手掌被划破,鲜血外冒。
“你不用还什么人情了。那几个影卫,你可以立刻带走出谷。至于无殇的解药……你若是尚未炼制出来,我会让夜煞给你。不过我想,你拿走了寄雨楼的花,也应该能够炼制出解药来。”
南弋一怔,听到的话犹如霹雳一般,将她定在原地。
“你知道……”
君烨只是笑了笑,“我的事,从此以后你也不必操心。你若是不愿意待在子霄谷,便带人尽快离开吧。”
君烨走向院门,最后离开之时回首看了一眼。
到底,什么也没说。
鲜血从南弋的掌心流下,早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她独自一人站在门口许久,屋内的蜡烛慢慢燃烧了最后一点光芒。
他早就已经离开了。
*
五日后。
药王、鹤惊寒以及福安站在不远处,看着南弋念寻居的院子。
“鹤大哥,弋姐姐怎么了?我已经好久没看到她出门了。她会不会……”
药王猛地拍了一下福安的头,“你这张嘴一向晦气得很。南弋那丫头就是搁房间里炼东西,瞎说什么呢。”
鹤惊寒明白药王说的炼东西不是指炼丹,却是只有南弋才会的配置药剂。
自从药王说出只有蛊虫才能解毒之后,南弋便打算制出能压制毒性的强性药剂,若是能成功,那药效会比眼下克制毒性的药粉好得多,不会在毒发之时损伤身体心脉。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下山出谷,大概也是知道了那人已经回来了。
这事也是因为前日他去了一趟无药楼取东西才知晓的。
不过他觉得,南弋整日不出门,除了炼药之外倒是有别的隐情。
“我这个小徒弟啊,可真是让我这老头子操碎了心。”药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门。
“师父宽心。”
“宽心?”药王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现在也净不让我省心。你师父我心得多宽?”
“惊寒不解,师父说的这是哪里话。”
药王看了看他,“你有本事给为师整一个徒孙儿?啊?你有那本事?”
鹤惊寒的脸顿时僵硬,“徒儿……没那个本事。”
“你俩都没那个本事!”药王越想越气。
鹤惊寒的脸色越发僵硬。
福安狠狠点了点头。
“师父,你想要徒孙……眼下就有一个。”鹤惊寒幽幽道。
“哪儿?”
“他不正好么。”
鹤惊寒微微垂眸看着身边的福安。
福安顿时看到两道如刀一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愣了下,然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结果他傻了。
“我给你俩当儿子???”
鹤惊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