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睿暗中咬牙,手中的长剑透着冷光,他最是厌恶君烨这般模样作态,不与世争却是处处压他一头,夺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当初是他站在正和殿前的高台之上,垂眸看着初回盛京的君烨一身素衣素冠拾级而上,势如蝼蚁,只能仰视着他。
可他没有想到,君烨能从头至尾伪装数年,身着素衣表面高洁如玉内里却是阴险狠毒。从他回到盛京的那一刻起,便是在缠丝织网,把张家网罗其中,慢慢困死,最后毫无犹豫地宰杀殆尽。
而君烨下一个要杀的,便是他。
可当初站在高台之上俯瞰君烨的人,是他!
君烨如今凭什么有资格这样居高临下看着他!
君烨看着君睿身后的一众人马泱泱,手持武器杀意冲天,似乎下一刻就要杀了过来。
能在各处军营之中挑人,筹集这般多的人马,提前半年养在城外林场,私下不知砸了多少金银打造兵器制药火药。他不知自己是该佩服君睿的预见还是该佩服君睿的胆子。
君烨背着手摩挲了下指腹,神色无波。
“二弟,许久不见。”
君睿没有下马,“你少惺惺作态!别用你虚伪的脸对着我!”
“二弟今日火气甚大,排场也是不小。如此阵仗进宫,难不成是给父君请礼问安的么?”君烨勾唇,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君睿握紧缰绳,驱马上前,微微咬着牙道:“君瑾华!张家全族之死,皆拜你所赐!我母妃和外公性命,我定要你十倍百倍千倍偿还!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身后的夜枭顿时生了杀意,死死盯着底下的君睿。
此时浮云渐散,月色格外皎洁。
君烨脸上虚浮的笑意消失得彻底,眸色藏着深不见底的寒凉,甚至微微骇人。
“张家数十年结党营私,勾结地霸朝臣,聚敛百姓之财,祸乱市易公平,致使民不聊生。”
“张氏谋害先皇后与皇长子,宫中用毒,暗用巫蛊,残害宫人。”
“张远峰……只一条通敌叛国之罪名,他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张家,死得其所。”
君睿兀地拔剑指着他,“你闭嘴!张家尽忠尽心为国,充盈国库,你区区只言片语,凭什么抹杀张家的一切!”
君烨目光阴冷,那玄色衣袍似乎要融于黑暗之中,轻笑了一声,“怎么,你想替张家报仇?”
“是你逼我的!你下一个计划要杀的,难道不是我么?!”君睿面色微微狰狞。
“二弟,有时候太蠢和太聪明都不是件好事。”君烨看着底下的人,“所以如今,你私养叛军攻入宫门,意欲何为?”
君睿慢慢放下剑,神色狠戾,不再有半点遮掩,眼底充斥着消解不去的仇恨。
他抬手,身后一众士兵却在下一刻齐齐举起兵器,数排弓箭手立刻拉弓搭箭,箭矢的方向无一不对准了前面的男人。
“自然是杀你,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君睿看向那灯光依旧的正和殿,隐隐疯狂。
杀了君烨怎么够呢?他要君烨生不如死才好!
他想要更多的东西,皇子之位,太子之位,圣君之位,这些都该是他的!只有坐上了那至高至尊之位,他才是能掌控一切的人!
利剑成阵,一触即发,君烨却是丝毫不慌,动了动手腕。
“成王败寇之事古来数不胜数,今日本殿倒是想看看,你如何能杀得了本太子。”
君烨垂眸看着地上正和殿柔和的灯光,他知道君且此刻正在殿内,就如同君且一定知道殿外的情形。
一门之隔,天壤之别。
自他回盛京之日起,从他唤父君的那一刻起,君且给他的只有数不尽的苛求与训斥,不带半分仁慈。
若是他表现乖顺,应君且心意,得大臣赞许,才能有几句夸奖,被恩赐得到母亲的一两件遗物。就像是逗狗养狗一般,还真是讽刺。
父不像父,子不像子,父亲冷漠,亲子残杀。
这便是皇家。
即便如今他同君睿一众兵马对峙,君且依旧没有出手阻拦,宫中藏着的御林军就如同蒸发消失一般,丝毫不见人影。
君烨抬眸,淡淡环视着周围的云廊,不动声色握紧了手腕。
他温顺得够久了,早就腻了烦了。
君睿抬手,身后的弓箭手上前几步,蓄势待发。
他在犹豫,也在怀疑。
今晚的一切顺利得不正常。
城门无人阻拦是因为城门守卫统领是郑昌平埋伏多年的人,而他带兵一路杀进了宫,期间不过是第一道宫门有几个御林军和侍卫把手,第二道第三道宫门几乎不见人影。
再者,他在怀疑君烨为什么能够如此镇定。暗线传来的消息是君烨一整日都在司理部,期间短暂见过一次君且和那慕少主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慕少主他暂时动不了,即便是她想阻拦容家反叛,怕是也迟了。眼下君烨莫不是在唱空城计吓退他?
更让他怀疑的,是他的那好父君。他率兵入宫,为何到了现在还没有宫中御林军出来阻拦防备?君且是在等什么?
可是,他等不了了,他如今要的是一击必胜。
此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双方之间诡异的
对峙。
君烨站在高处,倒是把来人看得一清二楚,神色微变。
他还真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