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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姐姐,我撒谎了(1 / 2)

晚上的时候,南弋看着手里的那张画着无殇花的画纸,又把白日里福安的话给仔细回顾了一遍。

她开始怀疑福安已经想起了些以前在万蛊宗的事。

福安说他见过无殇花,还能准确说出无殇花的颜色,这本身就十分反常。

明黄色的烛火微微跳跃着,屋内寂静无声。

“姑娘,福安公子找您。”月盈在外面道。

福安?他怎么这么晚过来找她?

福安披着一件毛领披风,身上带着未散的寒气。

“怎么这么晚过来找我了?”南弋问。

福安站在门口不远处,将下巴埋进毛领里面,有些不敢看南弋的眼睛。

南弋觉得,福安到底是聪明的。可他这样的孩子,不能太聪明。

“姐姐,我也不想的。”福安呢喃道,不敢抬眸看着南弋。

南弋轻轻一笑:“说什么呢,你过来些,门口不冷吗?”

福安慢慢走了过去,看见南弋的桌子上放着那无殇花的画纸。

那朵花有些妖冶,他还记得那花蕊,红得像血;蓝色的花瓣诡异非常,他从未见过那般蓝的东西。

南弋叹了口气:“是我今日吓着你了么?如果是,姐姐向你道歉好不好?”

福安摇摇头,“不是姐姐的错,是福安不好。”

他抬头看着南弋的眼睛:

“姐姐,我撒谎了。”

窗外的风呼啸,带走了大地之间最后的一点温度。

福安指着那无殇花画纸,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我见过它,甚至……还吃过它。”

南弋心里虽是已经有些猜测,可如今亲耳听见福安如此说,还是有些震惊。

福安依旧是那么平静,眼睛里再也没了光亮。

“一开始姐姐一定对我的身体感到十分奇怪,毕竟这世上哪有人不吃丹药就会死呢?况且,我还是一个什么丹药都吃不死的怪物……”

南弋皱眉,“胡说,是谁同你说这些话的!”

福安摇头,拉住南弋的胳膊,“玉鸣山的人对我都很好,他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我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怪物罢了。”

南弋刚要开口说什么,便被福安阻止。

“姐姐先听我说完。”

“我知道姐姐或许知道了一些事情,老头子和鹤大哥可能告诉过你我从哪里来的,又是什么样的人。不错,我就是已经被灭门的万蛊宗培养出来的蛊人和药人。”

南弋只听得见福安静静地说话,一点不似十来岁孩子该有的语气。

此刻的南弋心里满是寒凉,她开始觉得,或许福安这件事,比她预想得还要糟糕。

“其实我记得以前的许多事情,虽然许多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有些东西,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我的生母是万蛊宗的药人,被囚禁在地下的暗室十多年,一天又一天忍受着试药的折磨。

姐姐应该想象不出来,那个暗室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福安也不想告诉姐姐。

因为那个地方,的确让人恶心,让人痛恨,让人害怕。那里就是地狱。”

“那些人用我的母亲试药,后来更是产生一个疯狂的想法。他们打算培养一个药婴出来。他们用蛊虫保着我母亲的命,让我母亲把我生出来。

我开智很晚,和正常人不一样,但我明白事情却明白得很快。六七岁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个他们一手制造的怪物。”

福安淡淡嗤笑一声:“他们以为我又痴又傻,整日在我和母亲面前谈话从不避讳,什么都会讲。试药很折磨人的,每日我都可以看见我的母亲在我旁边痛苦得快要死了。她有时候会忍不住大喊大叫,可是被束缚手脚怎么也动不了。”

“至于我,他们自然是更加有兴趣。每过一段时间,他们会让我吃一些毒药,药草。不论什么,我都要吃。

有时候药性相克,我以为我都会死。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活了下来,变成了这样的一个身体。吃再多的丹药毒药都不会死的身体。也是因为这样,我不吃丹药便会死。”

南弋知道人性凉薄,甚至丑陋,只是,她无法想象福安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要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和不幸。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将自己活成魔鬼的样子。

福安微微一笑,带着孩子般的天真,“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福安吗?因为是我的母亲给我取的名字。福安,她希望我一生幸福安康。我很喜欢。我的母亲是个十分善良的人,虽然我是个怪物,可她却十分疼爱我。

我那个时候很小,什么不明白,她忍着痛苦将所知所见都讲给我听。我也是从我母亲口中得知,这世界上是有天空,有阳光,有河流,有鲜花。

可是那个时候我一点都想象不出来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一天,那些人开始不来暗室,我没有了维持生命的东西自然身体越来越差。

在我有一次彻底昏迷之前,我见到我的母亲流着眼泪看我,让我坚持住不要睡。可是姐姐,我做不到,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母亲。”

“再醒来的时候,我到了玉鸣山。”

南弋想想,福安的年岁不过才十岁罢了,可他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南弋觉得他以前的那段日子极为痛苦和漫长。

他该是如何度过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的?

南弋努力地给福安展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们的福安,很勇敢。”

“姐姐,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早就想起来了这些事。只是,我不想你们担心罢了。”他不想让自己的过去,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快和烦恼。

“福安,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以前的事的?”

“两个月之前开始断断续续想起来,只是有些事情依旧记不起来。”福安微微摇头,目光有些焕然,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福安……都过去了,你看这玉鸣山,这才是你的家。我和师父师兄还有谷大哥,都很疼爱你。”南弋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为他驱逐掉最后的寒意。

南弋觉得上苍不公,为何要一个无辜的孩子承受那么多他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福安抬手紧紧抱着南弋的脖子,轻声呜咽。

南弋安抚着福安,心里却发誓,若是日后遇见万蛊宗的漏网之鱼,她一定要把他们都给杀了。

人活得如此阴毒,就不该活着。

福安断断续续哭了很久,把南弋的衣裳都哭了湿了一大片,最后不停地打着嗝。

“姐姐,你别同老头和鹤大哥谷大哥说,我怕他们担心。”

南弋笑着帮他擦了把鼻涕:“这算是你和我的秘密么?”

“姐姐,白天你问我那花做什么?它真的很重要吗?”

“福安,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不过那花的确对我很重要。”

“我只知道我以前吃过它,它是那些人拿过来的,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对不起啊姐姐,我就知道这么多了。”福安拧着眉头。

“福安告诉我这么多已经很好了,作为答谢,我在我的丹房里面给你留了很多药剂,不过不可以偷偷多喝,我会让师兄看着你的。”

福安终于笑了,“还是姐姐好,姐姐是个人美心善的姐姐……”

南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有些无奈。

“你这一年到底和谁学的这般嘴甜?就我好吗?师父对你也很好呀。”

福安撇嘴:“老头才不是。”

“师父他很疼你,所以才要求你严格了些。还有呀,师父他老人家吃软不吃硬,你怎么总喜欢和他对着干。”

福安不说话,低头静静听着南弋的话,突然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事,猛地抬头,抓着南弋的衣袖。

“姐姐找那个花是要炼药吗?”

南弋点了点头,“算是吧。”

福安似乎下定什么决心,贴着耳朵对南弋说了一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