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庄连福的证词,在案发前五天的黄昏时刻,佟洁曾经上门问起章少奎的妻子舒婉蓉是否在家。舒婉蓉那几天刚好回娘家去了,庄连福问她有什么事,得到的答案是家中做饭盐巴用完了,过来借点盐巴。
正巧这个时候,章少奎从里面走了出来,在得知佟洁的来意之后,很热情地带她去里边拿。
章家和夏家一样都是前店后居,佟洁进去之后过了没多久就出来了,庄连福看到她手上拿着一个小纸包。
“就凭佟洁手里拿了一个纸包?”小怜又重新把庄连福的证词看了一遍:“这上面只提到庄连福看到纸包而已,根本没办法证明她手中的那包东西是砒霜啊,乔大同凭什么认为是他们两人勾结毒杀了夏盈之?”
白若雪答道:“这样子肯定证据不足,但是随后乔大同就开始调查章家药铺的砒霜买卖记录。一个月以来,前来购买砒霜的人一共有五个,乔大同便命人挨个儿走访一遍,结果发现有一个人提供的身份是假的。这个人名叫薛四,是个痞子。根据记录他是在案发前三天来章家药铺买的砒霜,给出的理由恰好又是家中需要毒老鼠。可是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因为行凶伤人而被大理寺关押在大牢中,等候发落。”
“也就是说,案发那段时间他根本不可能出来买砒霜?”
白若雪神色凝重地点头道:“不错,所以这条购买记录根本就是伪造的,乔大同因此认定伪造记录的人就是章少奎,那包砒霜其实是他给了佟洁。”
小怜想了想后又问道:“可即使是这样,那也只能说明有人假冒薛四前去购买砒霜。那个冒牌货去买的时候,庄连福和章少奎应该都看见了,章少奎又怎么会变成了给佟洁砒霜的奸夫?”
白若雪叹了一口气道:“问题就在于,看到薛四的人只有章少奎一个人。”
“什么,那庄连福他人呢?”
“庄连福在看到佟洁来找章少奎后的第二天,家中因为有事而告了五天的假,他提早好几天就和章少奎说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这桩惨案已经发生了。据章少奎说,那天薛四前来买砒霜的时候店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因为认识薛四的缘故,再三确认了砒霜的用途之后才让他登记了拿走的。”
说完之后,白若雪问道:“从你看来,这章少奎说的话是真是假?”
小怜将手环抱,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为什么,说说理由看。”
“从庄连福的证词来看,他早就告诉章少奎自己要回家几天。既然如此,章少奎和佟洁根本就没必要这么急见面取砒霜,完全可以再等上一天再去。而且去的时候也太招摇了,居然直接当着庄连福的面找章少奎拿东西,还让他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着这么一包东西,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白若雪听后连连点头:“你说得非常对,这一点也说不通。还有呢?”
“嗯......对了,是那个薛四!”小怜锤了一下手心道:“章少奎说这个薛四是人尽皆知的地痞,他不会认错。如果他是将砒霜交给佟洁的,为了让砒霜的数量对上,为什么不捏造出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人呢?要知道,一旦过来调查此事,官府一去找薛四核对一下就全露馅儿了。就我看来,就算直接说砒霜被偷了,也比说是薛四来买靠谱。”
冰儿接着说道:“所以这就是我之前要提到的那个矛盾之处:这根本不像一起有预谋的杀夫案,完全就是漏洞百出。从佟洁的表现来说,如果她要想用砒霜毒杀夏盈之,又是与章少奎合谋的,那根本就没必要去仁恒堂买什么砒霜,这只会惹更多人注意。但如果她和章少奎并没有关系,毒杀只是她一个人所为,那么从仁恒堂那里拿来的砒霜又似乎用得太少了,而且怎么可能当着丈夫的面就去买砒霜呢?再说了,这样子正大光明买砒霜,事后一查便知。”
“被你们这样一说,佟洁看样子确实不像是杀害丈夫的凶手。”小怜催道:“那么后来究竟是怎么判的?”
白若雪将一张纸放到小怜面前:“章少奎在下狱十天之后,终于交代‘薛四去店中购买砒霜’一事是他凭空捏造的,为的是掩盖佟洁向他讨要砒霜一事。而且他也承认自己与佟洁有私情,两个人经常私下里幽会。但是他拒不承认与佟洁合谋毒杀夏盈之一事,只说是佟洁因为要毒老鼠而需要砒霜,自己根本不知情。最后,他被流放两千里,发配边疆。”
“至于佟洁,自始至终都不肯承认自己毒杀丈夫一事,也一直不承认与章少奎有私情。但是乔大同认为在药碗中检查出砒霜,其他人又不可能下毒,并且有章少奎和庄连福的证词,已经足以证明佟洁谋杀亲夫之罪。佟洁被判处斩立决,于六月二十三日,在菜市口被处决。”
“什么!?”小怜跳了起来:“就凭这样不靠谱的证据和证词,就定罪了?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白若雪拿证词的手情不自禁地用上了劲,强忍怒意道:“是啊,这些证据根本就无法证明佟洁杀人。无论是章少奎和庄连福的证词,还是佟洁案发那天的现场证据,都只能够算是旁证,根本没有哪个证据能够称得上是铁证如山。可就算是这样,乔大同依旧将佟洁判死了,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官!”
小怜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看起来这次乔大同这个昏官被杀,应该就是夏家的人前来寻仇了,所以才会在那幅画上留下了‘恨’和‘夏’这两个字,暗示十二年前的这桩冤案!”
冰儿立刻就赞同道:“那些骷髅鬼火和‘生死’二字的纸条,乔大同数月来做的噩梦,还有今天在书房极为诡异的死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恶鬼要来复仇了!”
白若雪拍了拍胸口道:“冰儿,你可别吓我。”
“雪姐,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冰儿拿起蜡烛放到自己脸前,阴森森地笑道:“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