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色渐晚。
白若雪和燕王赵怀月坐着马车来到冷心湖畔,准备登上画舫。
同行的还有小怜和侍卫长陆定元。当然,此次的东道主吴知府更不会少。
本来秦思学也想跟来,却被白若雪以“小孩子怎么能去这种地方”为由拒绝了,惹得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
“哎哟,吴老爷,您可来了!”
丹霞见到吴知府到来,赶紧上前相迎。看得吴知府身后的人,她一眼就看出非富即贵。
“这几位是……”
“这是赵公子和白姑娘。”
“诸位贵客,请随我来三层。”
知府大人的贵客,丹霞哪敢怠慢,亲自将人引上三层。
虽知此画舫乃是全江宁府最大的一艘,但白若雪还是被惊到了。光是三层设宴的大厅,就摆了整整九桌酒席,更别说还有其它两层的包厢了。
酒桌摆成大雁展翅一般,向两侧展开,吴知府订的乃是三层最中间的那桌。每桌之间都有彩漆屏风隔开,互不影响,但又都能看到舞台上的表演。
落座之后,侍女先端上香茗及四干果、四蜜饯、四糕点,并给每人送上热毛巾擦手。
众人到来的时候,已有不少其他客人坐定了。其间有不少文人骚客在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丛文兄,你这诗可是越写越好了。假以时日,必能赶超李杜。”
“云山兄过奖了,小弟的拙作能入得了你法眼,那已觉万幸,哪还敢奢望‘赶超李杜’啊,哈哈哈!”
“丛文兄过谦了,哈哈哈!”
嘴上说得谦虚,可听这话却丝毫不觉有任何自谦之感,反而一股洋洋自得的味道。
“好家伙,这人口气可不小,还想赶超李杜?”小怜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不屑地说道。
桌子之间虽有屏风阻隔,但也只是阻挡了一部分而已,还是能看到边上几桌的部分情况。
白若雪往嘴里放了一颗杏干后,朝那边望了一眼。几名书生模样的人说得正欢,其中一名身着浅绿衣服的少年郎让白若雪多看了一眼。
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肌肤吹弹可破,却比那些女子都要娇媚上几分,颇有潘安在世之貌。
“冷丛文,难怪你一直面净无须,原来是脸皮太厚,这胡须钻不出来啊。”
突然间,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让白若雪惊讶的是,这人的声音居然和冷丛文一模一样!
不过接下来的事,却更加令白若雪吃惊。
从外面走进一名身着淡褐色衣服的翩翩少年,他却与那冷丛文长得别无二致!
“冷丛武,你自己还不是一个样子,还好意思说我?难怪你也长不出来。”冷丛文反讥道。
白若雪看了一眼冷丛文,又看了一眼冷丛武。
“双胞胎?”
除了身上衣服颜色有些差别,两个人的脸和身材,包括举手投足,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有二者腰间所挂的玉佩有明显的差别:冷丛文挂在左边,上面刻的是个“文”字;冷丛武则相反,挂在右边,上面刻的是个“武”字。
“他们兄弟两个看样子不太和睦啊。”小怜一边吃着红豆桂花糕,一边说道。
赵怀月则在一旁一言不发看好戏。
两人继续互相嘲讽,边上几人上来劝阻。
“今日来晚了,我自罚三杯,哈哈哈!”
这边兄弟二人还在相争,那边却响起了一个无礼粗俗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穿着明黄丝袍的矮胖男子走了进来,一名同样富态的男子连忙迎上前去。
“沙老板,快请这边坐!”
“黄老板,让你久等了,抱歉。”
“哪里哪里!”
两人路过白若雪他们桌前的时候,沙老板脚步突然停住了。不过吴知府朝他轻轻摆了摆手,他便会意,向众人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人肥头大耳、满脸油腻,手上戴着一排戒指,身上也尽是饰品挂满,一副暴发户的样子。最主要的是,他红发、红髯、碧眼,明显就不是本地人士。
“这人看起来真让人不舒服……”小怜略微皱眉道:“太粗俗了。”
“小怜姑娘,你可别小看了他。”吴知府笑呵呵地说道:“此人叫沙海达,乃是西趾国人士。他在此地经商已有十多年之久,丝绸、茶叶、瓷器等等,只要有钱赚的行当,几乎都有涉猎。他来回于两国之间倒卖货物,日进斗金。”
白若雪发现周围变安静,正想着那兄弟俩怎么不吵了。再次望向那边时,却陡然发现冷丛文和冷丛武两人正同时用一种极为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沙海达。
(这三个人之间看起来有不少故事啊。)
客人差不多到齐了,美酒佳肴接连不断地端上桌来。之前的冲突如同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再也没有丝毫波澜。
众人把酒言欢,醉眼朦胧。台上歌舞过后,今晚的重头戏终于要开始了。
一名年长的女子抱着一尾古琴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一名穿着浅蓝湖丝裙的年轻少女。
“这位抱着古琴的女子就是冰儿大家?”白若雪好奇地问道。
“非也,那后面的女子才是。”赵怀月笑道。
“哈?”白若雪目瞪口呆:“她这年纪比小怜都小上一截吧?都已经成为琴艺大家了?”
“白姑娘有所不知。”吴知府咪了一口酒道:“冰儿大家一年前找到了此画舫的老板丹霞,说自己琴艺了得。丹霞自是不信,却不想冰儿大家一曲弹毕,众人皆为之叹服。此后她便一直住在这画舫之上。”
待琴放妥,冰儿开始轻轻拨动琴弦,那娓娓动听的琴声将整艘画舫包围起来,听得众人心驰神往。
一曲《高山流水》过后,白若雪还沉浸在其中,不由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将琴撤去后,冰儿又跳起了长袖舞。她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一般的舞姿,让众人看得如痴如醉。
“好一个长袖善舞!”赵怀月叹道:“这小小年纪便琴舞双绝,还真当得起‘大家’之名!”
曲罢舞毕,冰儿大家向众人行了一礼后便打算离场,却不料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狂徒拿着一杯酒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