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深夜,顾御史府有人造访。
顾征在书房写着奏折,今日的弹劾上奏说得酣畅淋漓,可归根结底东西是别人给的。
而对御史来说,这些东西便是他们的武器,武器不是自己所有,总归令人不适,未免到时候有人找上门来对峙,他得再对奏折进行完善。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顾征放下笔,直接对着门口喊道:“进来。”
话音落下,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玄色身影从容地走了进来,高大的青年站在了他的跟前,面色疏离冷冽,颔首喊道:“顾叔。”
霍勖朝他拱手见了个礼。
“你来了。”顾征似乎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起身,引着他绕过屏风,走到了后面的茶室坐下,给他递过去一杯热茶。
氤氲的热气里霍勖轻声道了句谢。
顾征淡声道:“从前天晚上看到那封信开始,我就知道是你做的,也猜到你为何会这么做。”
霍勖闻言抬眸,将茶杯又重新放回了桌上。
“沈子兴只是暂时被解职,你应当知晓他是怎么做上户部侍郎这个位置的,只要沈记还在,他户部侍郎的地位就无人可以撼动。”
“晚辈知晓。”
霍勖唇边泛起冷笑,直言道:“但我要的不止是让他丢了这个官职。”
他的黑眸浸出冷冽之色,定定地同顾征对视,冷道:“当年同意让沈家抚养阿奴之时,我便亲自去信给他同他说过,他向我保证会好好对她,可他没有。”
顾征闻言沉默下来。
这些日子京城里发生的事他也听说了。
准确来说是从当今陛下下旨赐婚,沈潮云被沈府接回京城开始,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注意到了,只是他知道得也不完全,勉强知晓她过得不好。
后来想让自家夫人和女儿去询问一二,却也不了了之。
沈子兴等人将沈潮云看得很紧,轻易不让旁人接触她,所以顾征也不清楚她到底过得如何。
直到最近……
顾征看着面前高大的青年,缓缓地将他与记忆中那个青涩无畏的少年对上号。
他在心里叹了声,低声提醒道:“他有陛下护着。”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
霍勖讽刺地笑了一下,若不是有人护着,他早就弄死他了。
他的眼底似是燃着难以扑灭的熊熊烈火,道:“顾叔,从沈行阿姐被埋伏离世到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您查到幕后真凶了么?”
一句话,顾征的脸色倏地就变了。
霍勖面容冷峻:“我常年不在京师,仅仅只是回来的这段时日都能察觉到处处的不对劲,这十多年来您难道真的半分都没有意识到么?”
顾征立马低声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他再清楚不过了。
霍勖看着他道:“沈记险些易主,沈行家主之名逐渐淡出世人视线,沈子兴的户部侍郎,朝廷这些年提高的商税,以及潮云被雪藏虐待……”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黑眸中的冷厉加重了几分。
霍勖嘲弄地扯了下嘴角:“顾叔,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顾征一时间哑然。
他看着眼前锋芒毕露的青年,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垂眸半晌不语。
良久,顾征叹了声气。
……他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