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些惨死之人身处黑暗，不可视物的情况不同，齐衍和启琊作为“看戏人”，不仅看清楚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些原本看上去微不足道的细节，在他们眼中也清晰无比。
而这其中，自然包括最后揣着空盆麻溜离开的小兵，在墙上做的小动作。
更何况，现在整个洞穴空出来，摆明就是给他们让路，这般显眼的指引，齐衍和启琊要是不去看一看，岂不是辜负人家一片好意。
但是，启琊这边一早察觉齐衍状态不对，心里反倒升起不想再继续查下去的念头。
毕竟按照他多活多看的这些年经历来总结，像这种对天下人尘封的往事真相，往往比他们此时见到的还要残忍，齐衍此时就已经出现道心不稳的现象，他们若是再查下去，到时候难免会出现不可控的意外。启琊自认为比齐衍多活几十年，心理承受能力应该，也理应比齐衍好。更何况，他还自认为是齐衍的前辈，理应权衡利弊，对齐衍负责。
不察下去，或许会有遗憾和不甘，但原本不必要的风险也会随之避免，又何乐不为呢……
启琊越想越觉得自己考虑的非常正确，竟忍不住叹息一声，为自己此行连连点头。
“是不是觉得我承受不住？”
齐衍冷不丁在旁边发声，把启琊吓得一个激灵。
“嗯……啊？”启琊嘴巴比动作快一拍，动作又比脑子快一拍，反正总体看上去……就是不太聪明。
启琊本人可管不了这些，只是后知后觉意识到齐衍说得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齐衍到底是怎么猜出他在想什么的？
齐衍浅浅一笑，自谦道：“我倒是觉得我的承受能力不差，和少阁主稍稍逊色罢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对面走去，独留启琊在原地自行尴尬。
……
指尖摸过石壁，在一处极其不易察觉的缝隙处停留。
齐衍指尖微微用力，朝里一扣，手下石块一松，面前整块石壁随之往里缩进一寸。
转而，熟悉的锁链敲击响起，伴随断断续续的齿盘转动的声音，齐衍眼前一阵恍惚，石壁消失不见。
“走吧……”
齐衍随手拉起启琊的手，拖着启琊进入漆黑一片的甬道内。
而两人的背后，再次响起辱骂声，惨叫声，以及嘶吼声……洞穴内的影像，同样在以一种极其冷漠的方式，不断重复循环。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昏暗一片的甬道内，五感再次被削弱，齐衍和启琊看不见彼此神色，便愈发不知彼此的考量。启琊一面感受掌心传来的温热，一面忍不住在心里多想一些有的没的。
于是，就算是咸操萝卜淡操心，启琊也还是又问齐衍一遍，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嗯。”
齐衍回得轻飘飘。
却将启琊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全都堵了回去……这么看，启琊不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启琊：“……”
两人无话可说，直走，直走，却怎么都走不到……脚下的路却像没有尽头一般，看不见前方，又迟迟摸不到头。
……什么情况？
齐衍和启琊几乎同时意识到不对，停下脚步。
原本总是会及时响起的锁链敲击声，这次迟迟没来，两人在漆黑一片的甬道里前行，和两眼抓瞎没什么区别。到底怎么个走法，甬道变化是怎么个情况，他们到底在走什么路……
“我们是不是在绕圈？”启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试一试？”
齐衍也有些不确定。
“那……试一试？”
“嗯。”
齐衍本想将衣摆撕一角放在原地，来判断到时候会不会走回头路。
可到动手时，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外衣材质，和他现在几乎为零的灵力没有丝毫可比性……也就是说，现在的齐衍，别说是扯一块外衣碎布了，就是在自己衣服上留一道划痕，都做不到。
齐衍：……
齐衍心下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直接将外衣脱下，放在他们现在站的地方。
“你就不怕外衣拿不回来？”
启琊看齐衍脱衣服脱得果断，默默提醒一句。
他们如今两人都看不见，判断走没走回头路，也就纯靠感觉。虽然嘴上说着试一试，但事实上，也跟赌一把，没什么区别。
齐衍这般把外衣留下，那万一没走到回头路，他不就连最后一件能防身的“法器”都丢掉了。
齐衍笑笑，还有心情打趣，“少阁主不开口，大概还能拿的回来。”
启琊：……
果然还是他多此一举了。
齐衍接受启琊好意，又同样相信他们两个人同时出现的相同直觉。
尽管不知道为何这次的锁链敲击声迟迟不来，可既然两人同时有这种感觉，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将外衣留在原地，两个人又朝前走去。
直行，直行，“直行”……
“哦~你的外衣！”启琊眼尖，一眼就看到地上齐衍的外衣。
好吧……默默收回踩在外衣上的脚，启琊又是心虚，又是庆幸，急匆匆将齐衍的外衣从地上捡起来，一副生怕外衣长脚，当着他面跑走的模样，却又背过齐衍，悄咪咪抹去衣角上的半寸鞋印。
“咳咳，”外衣被强硬塞进齐衍手里，启琊自然地扯开话题，“你穿上吧，看来我们的直觉没有问题。”
“嗯，多谢，”齐衍点头，实在既没听见启琊掸去衣服的声音，又没看见启琊掸衣服的动作，一边穿外衣，一边顺着启琊的话继续道：“既然已经确定我们在绕圈，那现在就看看如何打破这层幻觉吧……”
“嗯。”
——哗啦啦。
两人话音刚顿，熟悉的锁链敲击声再次响起。
眼前再次亮起，画面晃动，显然是幻境变动的现象……齐衍系腰带的手一顿，随即又加快穿衣动作。
启琊大概也没想到破这个幻境的关键，只是发现其中循环的回路这么“简单”。当看清眼前场景时，当即狂拍齐衍，“看看看！一个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