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的城门口除了站哨的将士外,迎面又走来一群身着华服的权贵。
他们束发高冠,玄衣着身。
为首少年,衣袍上更是娟绣四爪蛟龙,腾云驾雾,彰显其显贵的身份。
这些人,显然已经早早在城楼上等候。
齐衍等人才到门口,这些人就急匆匆从城墙上下来,迎接齐衍等人。
也是因此,就算齐衍他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起码……齐衍是走不了了。
齐衍淡淡扫了眼为首少年谄媚的笑容,一边微笑敷衍,一边朝身边的涯传音。
【我碍于平合宗的名声,已经无路可退,但你不一样,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此去凶险,按照你的气运,我建议你还是退。此为上上策。】
涯听了,当即就不乐意了。
反驳道:【诶诶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退是上上策!你涯大哥平时的运气是差了点,但哪次不是活得好好的。诶,我就不走了!这两货这么坑,我这个好大哥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跑路~】
齐衍听着,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涯笑嘻嘻的脸,心绪不宁。
若是次次都这般幸运,齐衍就不会这么说了……
……
“四位贵客远道而来,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为首的少年朝齐衍等人行礼,举止谦卑有礼,只是弯腰行礼过后,盯着齐衍的脸,眼中颇有些意味深长。
齐衍回神。
像是没看到少年的无礼,回之以笑脸。
随即,又摆出一派温和无害的模样,朝少年回礼,道:“殿下言重了,带路吧,我们需要和陛下见一面。”
少年一脸欣喜,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还未自我介绍,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仙人,就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再次开口时,语气中染上了几分兴奋,少了点尊重。
“不愧是仙人,不愧是仙人,在下筱国太子,几位仙人请跟我来,父皇已经等四位很久了。”
年少心性,只需稍稍引导,便能尽收眼底。
齐衍笑着点点头,没再多说。
……
四人跨过城门,身上的阴冷瞬间褪去。
暖阳投射在身上,驱散了城外沾染的煞气。
微风徐徐,裹挟着小贩卖力的吆喝声,小孩儿的嬉笑玩闹声,路人爽朗的交谈声……传入齐衍等人耳中。
一时间,竟然让齐衍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就如梁超所言一般,京都城内外简直就是两派景象。
城外,阴冷森寒,被煞气环绕,连活人的生气都感受不到,纵然未开慧根的凡人未曾察觉异常,但也会出于本能规避此处,算是人类意识的自我保护。
城内,百姓其乐融融,生机盎然,就连河岸边的杏花,都比往年早开了几日,哪里能看到一丝一毫的煞气。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混乱。
齐衍等人被筱国太子请上马车。
而除去筱国太子,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儒雅年轻人,以及一位面容威严的老者一同上了马车外,其余人纷纷上马,围在马车四周。
浩浩荡荡一行人,从城门口往皇城而去,马车宽大威严,车头筱国皇家的国徽装裱,路人见之,纷纷避让,然后低头议论纷纷,一路下来,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京都来人不得了的人物……
……
马车上。
齐衍缓缓挑起窗帘,看着街道侧簇拥着,三两成群,低声议论的行人,笑着说道:“城内治安,看上去还不错。”
像是不经意地夸赞,让人看不出半分不妥。
筱国太子本就对齐衍有意,听齐衍这般说,立马做第一个献殷勤的人,笑着回道:“仙人说笑了,父皇勤政爱民,这些年京都少混乱,百姓安乐,治安自然不会差。”
齐衍点点头,到了嘴边的话题却一转,又问:“那太子殿下,可又去过青楼?”
筱国太子小脸一红,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
显然没有想到,齐衍为何会从治安问题,突然跳到青楼上。
但出于对仙人有问必答的原则,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结巴着,回答了齐衍:“自,自然,自然是,没,没有去过的……仙人,仙人为何,突,突然,这么问?”
齐衍笑着摆手,道:“没什么,太子年少,的确不该去那些地方。”
声音依旧温和动听,但是不知为何,总有种意有所指的感觉。
坐在筱国太子身边的老者,此时面色不善。
筱国太子还想说什么,老者便先一步开口,朝太子呵斥道:“殿下,仙人面前不得无礼,切莫再谈这些污秽之事。”
然后转头,又朝齐衍似是恭敬,似是警告道:“老夫是筱国太傅,是这位不成器的小子的老师,仙人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老夫。”
“那就劳烦太傅了,”齐衍笑着点点头,态度顺从。
老者仍然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冷回道:“仙人说笑,能为几位解惑,是老夫的福气。”
……
齐衍和太傅两人一来一回,给太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也不知道这个太子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看着太傅黑着一张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竟然在齐衍和太傅结束无聊的客套话后,颤抖着声音,急急忙忙朝太傅认错。
“老师,老师别生气,老师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您千万别生气!”
说着,大概还是觉得言语道歉不够,竟然直接从颠簸的马车上站起身,想要朝老者行礼道歉。
结果马车一个急刹车。
这位筱国太子,还没站稳,直接左脚绊右脚,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老者面前。
马车外传来阵阵喧嚣,马车内,却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跟随太子身边的儒雅青年甚至连表情管理都忘了,瞪大双眼,盯着双膝跪地,还因为惯性,狠狠磕了一头的太子,简直要怀疑人生。
青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至于老者这个“受益方”,看上去反倒镇定很多。
只是在太子跪地磕头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讶意。但瞬息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那抹讶意转变为止不住的笑意。
在太子狼狈抬头时,才堪堪收回。
看来,有人,对太子的跪拜,很是受用啊……
齐衍将老者的变化尽数收入眼底,缓缓抬手,掀开窗帘,瞧了眼外头的动静。
随即转头笑着,朝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太子伸手,道:“太子殿下何须一直跪着,您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起来吧,外头有人在鸣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