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和涯进入船舱。
船本身就很大,齐衍粗浅估量,也可容纳上万人。
凡间皇家的商船,虽然没有设置阵法防御,也没有使用特殊的材料锻造,但船舱内的布局装饰,却处处透露出皇家的奢靡铺张。
先不说帘幕珠串皆是丝绸宝石,只是转角处放置的花瓶,就是官窑贡品。
这么大一艘船,船中更是珠宝财物遍地。
这光是建造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便是一个不可估量的数字。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齐衍眉头微蹙。
要是齐衍记得没错,几年前的凡间,和平局面被破。
各国纷争不断,民不聊生,尸骨遍野。
生死布局上,虽有大一统的趋势,但那个被紫气环绕的国家,也绝对不是涯的父亲所在的国家,笙国。
甚至,涯父亲所在的国家,皇族权贵沉迷享乐,供奉神明,黎民百姓将自身命理交托天地,荒废劳动。
举国上下,信奉天地神明近乎疯魔。
原本还算雄厚的国运在一次次和天地交换财富中,挥霍一空。
国破就是早晚的事。
那这个本应该已经被灭的国家,又到底是哪里来的钱财、人力,和时间,来打造这么一艘船的。
“涯,这艘船……”
“是笙国。”
涯淡淡看了眼走在前面,头几乎要埋到胸口的仆从,继续道:“这艘船,就是整个笙国。
凡间的那个笙国已经被被灭国了,那个老匹夫为了续命,修习邪道,用三千童男童女的性命作为交换,算出笙国被别灭国的时间。
笙国的皇族权贵勾结,在短短几年内,将举国上下搜刮一空,并压迫百姓打造出这艘船,在灭国前夜,带着所有的钱财,逃到这里。
这艘船上,除了这些下人和水手,就是笙国所有的权贵皇族,以及金银财宝。”
说到这里,就算是一向随性的涯,也觉得离谱,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双碧绿的眼里,装满了嘲讽。
而齐衍,指尖摩挲,良久,才又道:“你给我的灵石,是报酬吧。我不要皇家给的报酬,上面沾了人血,因果太重。
我的一万五,你记得自己想办法凑齐。”
话落,刚好,给齐衍安排的房间到了。
仆从将房间打开,便安静地低头跪在门旁,像个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齐衍瞥了仆从一眼,没说什么。
自顾自进屋,关门,然后独留涯一个人在门外凌乱。
直到房门落锁的声音响起,涯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不对。
哭丧着脸,疯狂拍打房门,朝屋内哭喊:“小齐衍,你这不是在为难你涯哥哥嘛。
一万五的上品灵石,我要是想凑,那要找多少宝贝去换啊,你又不是修佛的,这么讲究因果干嘛,讲究着收,不就得了。”
“我做事,从不讲究。”
齐衍温和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一下,便击碎了涯幼小的心灵。
嘤~
涯做散修多年,散修喜欢搜刮好东西的毛病他也有。
因此,他其实身上宝贝不少。甚至随便拿出一样去拍卖会卖,都能拿到上百万上品灵石。
但是,涯这人有收集癖,身上很多宝贝明明没什么用,但就是不愿意拿出去卖掉,留着占储蓄戒空间,也不买的那种。
齐衍无法理解,并认为他脑子有坑。
“齐衍~小齐衍~衍衍~给哥哥开个门吧~有事好商量~齐衍,衍衍……”
看,还脑子有病。
涯还在锲而不舍地拍打齐衍的房门。
可房内的齐衍只是淡淡瞥了眼,随手给木门施了个小门禁,便不再理会。
然后。
齐衍走到房间中唯一的窗前,缓缓推开窗户。阳光顺着窗口投入房内,将整间屋子照亮。
白狐毛皮地毯布满一地,上好紫檀木布置家具,宝石玉器摆满房间各处,天蚕丝被褥层层铺盖在床榻。
屋子不大,摆件装饰却同样奢华。
齐衍对这些兴致缺缺。
只是房间内的陈设,倒映在这一双浅淡的瞳孔中。
在齐衍毫无波澜的情绪下,似是透过这些奢靡之物,看见其背后的什么东西……
海鸟在远处啼鸣。
海风拂过,吹起粼粼波光,裹挟海水特有的咸味,卷入齐衍的房间,暂时盖过齐衍房内的血腥气。
齐衍随之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烦闷也消散了不少。
“小衍衍~你开开门啊,别闹脾气了~”
涯依旧站在齐衍门外敲门,顺带给齐衍造个谣什么的。
这时。
齐衍房门还没打开,隔壁屋子倒是先开了门。
小姑娘清亮的嗓音带着怒意,在齐衍门口吼道:“吵吵吵,吵什么吵!
你们小夫妻闹变扭,能不能找别处祸害去,我和我师姐要修炼,你能不能滚远点,散修就是没规矩。”
涯的敲门声随之静止。
安静一瞬。
下一秒,重物撞击的声音,花瓶落地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
紧随其后,便是小姑娘的惨叫声。
“哟,我倒是谁这么目中无人,原来是三花宗的小女修啊~怎么,这么瞧不起散修,那来这种散修才来的东海做甚呢?
小妹妹,出门在外,你师尊没告诉过你,修为不够,就管好你的嘴巴,别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涯威胁挑衅的声音随之响起。
肆意妄为的散修,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放屁。
然后。
又是一声开关门的声音,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
“还请这位前辈手下留情,师妹年幼无知,宗门师长平日里对她太好,性子娇纵了些,如今第一次离开宗门,对修真界的规矩也不了解,前辈大度,给她一次机会。”
女人的态度恭敬,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语,都将涯放在上一等的地位。
这让涯很受用。
再加上涯只是单纯想给那小姑娘一个教训,就也顺着女人给的台阶,说道:“哼,机会,行,看在你这个师姐还算会说话的面子上,机会给你。
你给我好好教教你这个师妹,别到时候被她连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多谢前辈。”
女人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