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安县,已是凌晨一点。
县城内,依旧乱糟糟的,还在转移群众。乔岩回到公司,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就好像当年红星厂举办运动会似的,叽叽喳喳,极其热闹。被安置的群众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热闹环境,仓库里笑声一片,外面集聚着人群围着火堆火热聊天,早把停暖气一事忘到后脑勺。
平时各忙各的,很难像今天一样集聚到一起,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老朋友可不逮着机会聊聊有趣的往事。
见乔岩回来了,蔡伟立马围了上来道:“乔董,最后一批已安置完毕,咱们的任务完成了。”
乔岩倍感欣慰,点头道:“安置了多少?”
“关西村两个组的,一千二百多人。”
“都安置下了?”
“嗯,一个仓库三百人,挤了点,但还好,反而更暖和,要不咱们去看看。”
乔岩来到仓库,刚进门一股混杂着不同味道的暖气扑面而来。只见偌大的仓库里蹲放着四个液化取暖器,火力开到最大,滋滋燃烧着,温度不次于有暖气的房间。再看群众,一排一排挨个躺着,有的已经打起了呼噜,有的还坐在那里热聊。看到他们,目光瞬间吸引过来。
乔岩走了过去,蹲下来掀起崭新的褥子看了看,只见道:“这地方很久没人了,加上天气冷,防止受潮受寒,给垫了两层。”
乔岩没想到蔡伟比自己还细致,抬头看着两位老者,笑着道:“大爷,暖和吗?”
一个年纪稍长的大爷连连点头道:“暖和,比家里暖和多了。你们这里真不错,给弄了被褥,晚上还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面,真是太贴心了。他们去学校安置的,甭说被褥了,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晚饭就发了泡面鸡蛋面包,没热水怎么吃啊,太差劲了。听说这里有热饭吃,都想来这里。这不,他就是从金安二中跑过来的。”
另一个大爷嘿嘿一笑,道:“不会赶我走吧?”
乔岩连忙道:“怎么会呢,在哪都一样,只要你们住着舒服,我们就开心。今年天气比较特殊,谁会想到把暖气管都冻裂呢。突发灾害,大家相互理解,县里已经很努力了。”
乔岩极力为县里开脱,还得安抚群众的情绪。两位老人识大体,道:“能理解,只是反应太慢了,我听说你们国企上午就全部转移了,还住在酒店宾馆里,比我们这条件好多了。哎!不能比啊。到现在还有的人没着落,这要出个什么事,看他们怎么办!”
乔岩没有接茬,起身看了一圈,对蔡伟道:“这里可不能离了人,要时刻关注盯紧,万一有人抽烟,引发火灾那可完蛋了。准备几个灭火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乔岩又看了其他几个仓库,对蔡伟的执行力十分满意,问道:“县里什么情况?”
“不清楚,好像能住的地方都住下了,还有一少部分没安置。听说要把金安宾馆腾出来,差不多就够了。”
“哦,付县长过来说什么了吗?”
蔡伟道:“没说啥,看我们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待了几分钟就走了。问你去哪了,我说去市里采购物资了。”
乔岩不由得笑了起来,俩人想到一起去了。道:“都辛苦了,毕竟事关大局,咬着牙坚持几天。这两天给职工多发点补助,不差这点钱。对了,企业的资金还有几家没到位?”
“就差同福煤矿了,其余都到了。”
自从前些天曹政军在会上发飙后,各煤矿咬着牙纷纷捐款。就跟从身上割肉似的,异常心疼。但没办法,要想在金安县继续做生意,离不开县委的支持。捐款都是千万起步,但都没有关宏志那样财大气粗。
同福煤矿前面提到过,是一家省属国企煤矿,母公司华同集团,在全省都是旗舰级大集团。就这样的大公司,居然这点小钱都舍不得花。道:“他们什么情况?”
蔡伟道:“昨天我给他们矿长打了个电话,对方说还在走程序,已经上报给总公司了,等批下来就立马捐。”
乔岩冷笑道:“越有钱的越抠搜,他们要不捐,曹书记可就陷入被动了,总不能再上门讨债吧。是不是觉得不归金安县管,就不放在眼里了。看来,得给他上点手段。”
蔡伟没有吱声,转移话题道:“律师团队按照你的意思将职工安置合同拟好了,回头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能开始签了。初步考虑是这样的,让崔浩晨负责这块,他暂时没事。李安明继续进行清产核资,现在遇到了很多问题,需要一一解决。”
“比如说金安大酒店,地皮是副食品加工厂的,当时修建是一个私人老板,运营也归他个人。配股分成,副食品加工厂占30%,51%在老板手里,还有19%,在七八个小老板头上。如果征收,怎么补偿,比较复杂。”
“还有服装厂,更混乱。现在私人和公家完全是一笔糊涂账。真正在服装厂名下的资产没多少,绝大多数在刘建林手里。不知从何时起,他通过手段慢慢变更到自己名下。我们核查的时候,找到了转卖合同。从法律上讲,是合理合法的,但谁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提及此事,乔岩眉头紧蹙问道:“刘建林现在在哪?”
“公安局前两天放出来了,仓库里的东西全给没收了,也没出什么结论。纪委那边把服装厂的账全给抱走了,我侧面打听了下,有些违规操作,但找不到有力证据,足以说明此人极其狡猾,接下来可能要展开一场殊死搏斗。要不咱们不管他,先从副食品加工厂开始,毕竟是李安明的地盘。”
乔岩断然否决道:“不,就从服装厂开始,其余的暂时都不弄,全部人马调集到服装厂,硬骨头就要硬啃,我就不相信啃不下来。只要拿下服装厂,其他企业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