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意识不到,持有现金是有成本的。
为什么钱存在银行会有利息,归根结底,还是在于老百姓认知不到位,或者没有太好投资渠道,做不到到保值增值。
将零散的钱汇聚起来,积少成多,达到了某个门槛,就能赚这个通道费,搁在银行就叫利息差,而拿到钱的实体则把这种投入叫融资残本。
钱少的时候,对货币的贬值并不是特别敏感,对金尚来说,百分之一的息差,涉及到的就是上亿的成本。
大型企业集团的现金流务必充裕健康,可太多的钱躺在公司账上,只能说明管理层领导无方,无力推动健康发展并有序增长。
花钱变得不那么容易,说明金尚意识到了合理分配利润,掌握一个超大型财团的关键命脉。
“控制资源,然后合理分配,是十分重要的能力,各行各业其实都差不多。”
两人在这个冬日里都显得春意盎然的小院子里,像普通的爷孙一样,坐在池边闲聊晒太阳。
“您的眼界和要求还真高。”
“不是我太过执着,而是见识了很多。”
似乎是喃喃自语的老黄,目光迷离,像是穿透了历史的长河,沉默了一会后才继续说道,
“最近这一百年来,发生的变化,比过去几百年都大,太复杂的就不说了,眼前这个场景,你有什么感想?”
“比较考究的园林景观,但……也就那么回事。”
“所以说,哪怕你再聪明,也无法透过时间来真切地感受过去。这么给你说吧,搁在世纪初那几年的京城,拥有踏青和闲居宅院的,稍微有点干净的水和绿意的湖塘,都是皇家园林,除此之外,城里城外都是黄土,入目所及的山头,都是光秃秃的,浑黄一片,人多的地方嘛,说是有生活气息,其实就是又脏又臭的代名词……”
听着如此调侃,金尚瞬间想起了上辈子课文中的著名话剧《龙须沟》,以小见大,通过一个小杂院几户人家在社会变革中的不同遭遇,从一个侧面展示了特殊时期的真实生活。
刨除那些有点晦涩的隐喻,只论自然色调的话,其实也揭示了一个问题。
农业社会等于田园牧歌?
工业化等于环境破坏?
不不不,那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高高在上且吃饱了撑得慌的城里人们臆想出来的偏见。
就说京城附近那些光秃秃的山头吧,别看现在稍微有点改善,种了树,长了草,风沙也没那么严重了,可在老黄成长的年代,那可真是寸草不生。
现在,我们叫它“绿化”!
以前,我们叫它“柴火”!
如果仅仅对史料不太理解,现代人真的很难想象,柴火都是稀缺资源,还以为都像现在这样,家门口就有好多柴火。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在第一位,尤其是北方,天寒地冻,没有生火的东西,实在是太难熬了。
想想中亚几个干草原国家,所有的地方都是凸的,阿拉伯半岛,也不是一开始就寸草不生,那里毕竟靠海,降雨量也还凑合,怎么也不至于全是沙漠才对。
在旧社会饥荒年代,为什么会饿死人?
即使没有粮食吃,周围也有很多吃的啊,野菜,树叶,木屑,青草什么的,都能充饥。
在老黄娓娓道来的过往中,金尚才深刻了解到,那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除了泥土,地上什么都没有。
哦,对了,可能还有“烟火之气”,和污水横流,臭气喧天的龙须沟。
现实往往很反常识,在一个成熟的社会,工业发展到一定程度,越发达,生态环境会越好。
农业社会的田园牧歌,严格来讲,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只有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才有资格享受到。
生产力的低下和人口的膨胀,会造成严重的边际效应递减,对此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停的开荒。
“咱们搞了几千年的农耕,已经到了自然承载力的极限,大树盖房子,小树都当柴火烧掉了,杂草收割了喂养养牛。樵夫伐木为什么非去山里不可,庄户人家为什么要花钱买木材,田间地头不到处都是?事实是,除了个别深山老林,早就光秃秃了,尤其是北方平原地带。其实想想历史上的经济文化中心是怎么变化的就知道了,刚开始在关中和河南,唐以后,前者失去了自持能力,后者也渐渐不足以维持中心地位,通盘考虑后,就往华北迁移,但是,五六百年的消耗,也差不多到了极限,过去的三四十年开始有点生态保护和植树造林的意识,其实是咱们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工业可以反哺农业了……”
老黄说的,金尚也稍微了解一点,搁在前世,叫做马尔萨斯陷阱,人口增长是几何的,自然资源是线性的,于是矛盾就产生了。
没有海量的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的结果就是如此,这一世的祖国,实力更强一点,采取的就是往外拓展的手段,可在达到理论辐射的上限后,不得不采取另外的方式来变通。
羁縻,关键港口和岛屿控制,间接影响文化圈内的国家,建立缓冲区等等。
见金尚若有所思,黄正廓悠悠地说道:
“去年的国民生产总值(gdp)出来了,京城以增幅百分之八点九居首,全国百分之六点一,从世界第八升到第七,你觉得,这个表现如何?”
“贻笑大方,徒惹人笑。所谓的gdp排名,只是统计口径的游戏,如果咱们完全放开资本市场,或者采取和西方一样的计算方法,很可能会在第三或者第四的位置,刺激一下,前二的希望极大。”
毕竟体量如此之大,稍微增加一点,总量就极其夸张。
真要堆叠gdp总量,多放开一些金融衍生品,交易量起来了,gdp唰唰往上涨,可那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