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的网民,还没有经历过发送消息后,苦苦等候回信的煎熬之感,尤其是看到聊天框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动静的焦躁情绪,抓耳饶腮都不得解脱的苦闷与烦躁。
一直倾听着,时不时在关键地方询问几句的张有龄教授似乎想到了什么,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小金的话,很有道理,我和同行们发电子邮件的时候,也很慎重,写信是一件较为严肃的事,白纸黑字不可抵赖。如果即时通讯的定位是‘实时信件交流’,那确实不能将输入过程完全展示给对方。”
顿了顿之后,张有龄笑呵呵地补充道:
“偶尔,我也会遇到一些烦闷的事,总有人将电子邮件当做口头聊天,一封一封地连着发,还抄送给许多人。我觉得,这些家伙,就十分需要即时通讯软件和群聊功能。”
金尚好奇地对张有龄教授问道:
“真有人这么干?那也太不知道把握交流尺度的重要性了吧!”
张有龄教授嘿嘿一笑,有点可乐,又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脏话连篇,挑起骂战的都有。别看平时一个个道貌岸然,在网络上,没有当面,什么妖魔鬼怪都来了。”
“那还真是……”
实在是找不到恰当的词形容,金尚只好尴尬地配笑着,
“总之,这个同步功能,还需要张教授和殷老哥考虑一下,怎么完善。”
张有龄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这也是我们校企合作的初衷之一!咱们研究出了很多成果,大部分都是在实验室里拍脑袋,闭门造车弄出来的,成功推广运用的太少了。有小金这种有想法,还精通商业运营,知道如何满足市场需求的合作方,我们也能少走不少弯路。”
确实,京城师范大学在技术能力上,是不用怀疑的,金尚、刘燕青和尹飞扬在有限的时间里,也学到了不少专业知识。
但是,在具体实务操作上,象牙塔里面的师生,确实有一种不接地气的感觉,尤其是在开发类似即时通讯这种直面普罗大众的商用软件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茫然了。
修改即时通讯软件传输功能显示的事,双方商讨了一下具体的方案,基本达成了一致。
“今天收获不小,小金还有什么要求么?”
“嗯!”
迎着张有龄教授的问题,金尚想了想之后答道,
“具体的产品框架问题,已经没什么疑问了。就是张教授刚刚提到的,有人在电子邮件中骂街的事,咱们的即时通讯软件,此类问题也会有,而且极有可能更加严重。所以,监管和安全就很重要了。作为运营方,我们公司实际上背负着广大用户的信任,一旦出现影响声誉形象的公众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即时通讯运营商,实际上就是个中间服务商,类似于虚拟快递员。
张有龄教授也附和着说道:
“确实,监管和安全的着眼点,全都要落到公司的信用上面,一旦用户对运营方的资质与诚信产生了怀疑,立身之本就丢了。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给我讲的小乡村邮递员的故事……”
“信客?”
“咦!小金居然知道?”
“偶然听人提起过。”
这种职业,已经伴随着时代的进步,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偏远山区,依然有类似的人存在。
他们承载着全村人的信任,常年奔走在繁华的都市与落后的偏远山区之间,充当两者之间的桥梁,为在外打拼的人送去家乡的音讯,也给思念常年不归的乡民带回祝福。
理所当然,不仅仅是送信,也不全是好消息。
前世金尚看过电影《那山那人那狗》,感悟尚且不深,后来读到散文《信客》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这种在二十世纪上半叶逐渐消亡的职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某种程度上说,电子邮箱和即时通讯系统,就是现代互联网上的“信客”,即便当下的人们很少意识到保护个人隐私和信息安全的重要性,将来迟早会察觉到,自己曾经到底遭受过怎么样的“侵犯”。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每一样黑历史,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后,都会有好事者将其挖出来示众。
如果你足够强势,大而不能倒,网络用户没得选,那还好,可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墙倒众人推,崩塌就在一夕之间。
似乎勾起了往事,张有龄也很开心地讲了点大半个世纪之前的故事,再结合金尚想要开发出来的即时通讯软件,才有感而发。
“想要让这一类软件的生命力更加长久,不仅需要你们公司有极为高明的技术和运营能力,更考验良心和道德水平。”
“受教了。”
张有龄擅长的领域虽然和市场离得比较远,但其认知还是很到位的。
前世那些混出了头的知名IT公司,不是他们有多么优秀,而是同行衬托得好。在早期互联网企业野蛮生长的年代,技术大差不差,市场占有率没有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口碑稍微好一点,作恶不那么明显的公司,活下来的机会肯定要大很多。
关于安全和监管的问题,金尚和殷牧野、张有龄商量了许久,如何利用自身权限,做好服务,规避风险,还是克制住不滥用,最大限度保护用户隐私方面,都提了许多不错的意见。
直到中午饭点,金尚提议出去聚一聚,张有龄和殷牧野、李蓉以下午有课需要准备为由婉拒,于是几人一起结伴去学校食堂炒了几个小菜,填饱肚子后才分别。
刘燕青和尹飞扬回了公司,金尚则要去电信部门参加一个重要的通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