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件事,李萱也是一头雾水。
“你到底啥家庭出身的千金大小姐?要买别墅,几十万说拿就拿,家中长辈也不简单的样子。”
“鄂北小县城的地头蛇,没听说家里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只有个亲戚家的叔叔说要提副市长了,地图上都难得找到名字的小地方,不值一提。”
闻言的金尚不自觉地抽动着嘴角,以前经常自我调侃,自己挖到个宝藏女孩,难道家里真的有矿?
“我真傻,早就该明白的。离家上大学之前,梳头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哪有简单的。京城别墅说买就买,飞机想坐就坐,这能是普通家庭?”
“你会不会想多了?京城这么大,潜伏的大鱼数不胜数,倒也罢了。我们老家那种鬼地方,小圈子里基本都是沾亲带故的,买几张机票怎么了?很正常!”
“就当你说得有道理吧!”
两世为人,十多年没出过京城的小金少爷,这次是真的体会到了前世和今生最大的区别。
国运有涨跌,强弱有不同,今生最大的幸运在于,核心领土已经六百年没有遭遇大的战乱了,对天灾人祸的应对也还得当,没有造成太大危害,这就使得地方上比较容易出现传承久远的坐地土豪。
在现代化建设领域,此世的祖国可能慢了一步,但是远没有到五千年精华被抢掠一空,只得筚路蓝缕,近乎白手起家重建国家的地步。
穷苦人家肯定有,但是,地方大族只要把持一地,围湖造田,辛勤耕耘,哪怕田亩所出远不如工商之利,顺顺利利积累六百年,也很肥了。
如老黄家这等坐拥不靠谱的“金手指”的豪强,最巅峰时期,豪富程度堪比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那般存在,和隋唐时期的“五姓七望”,就差立下堡坞养私兵了。
云梦李氏和江夏黄差了不止一筹,出了小县城就没人认得,可不代表他们几百年来就是吃干饭的,没点积蓄,哪能在小地方逍遥自在?
当然,传统宗族社会掌握地方大权的时代早就过去了,黄正廓的子孙都快把家败得差不多了,小地方的“坐地虎”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即便如此,李萱的长辈们,手头挤一挤,拿出几十万在京城买房,还是办得到的。
金尚和李萱合计了一会,该如何应对长辈质询后,两人提前一步驱车南下,和李萱的爷爷与母亲汇合。
李萱的爷爷李乐平,外表看上去是个很普通的老头,微微佝偻着背脊,花白板寸头发,嘴巴上的胡须剃得很干紧,精神很好,双目炯炯有神。
见面之后,老头和孙女寒暄了几句,就上下打量着金尚,似乎要将这个孙女口中还不错的小伙子看个通透。
其母亲穿着很普通的单薄夏装,戴着遮阳帽,观其眉眼,和李萱似乎有点像,但是整体气质有点不同。
和女儿看似清冷精干,实则有点文青迷糊的李萱不同,母亲曹恒不管表情态度还是作风都有点咄咄逼人。
“小伙子,听说你十八岁?”
“是的,今年硕士研究生毕业!”
“还真是年轻有为啊,家里是做什么的?”
“做点小生意。”
“商人啊,那可不够稳妥,还是得有点实实在在的东西传家才行。”
“您说得有道理。”
金尚略尴尬地附和着,难怪李萱的长辈对买房似乎并不怎么排斥的样子,看来他们家祖上就是那种传统的兼并土地,买房置业,一代代积累,发展壮大的大地主。
在他们看来,经商的都是赚的浮财,没有土地,何谈耕读传家?
“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这是亚圣孟子的话,大意就是没有固定资产(土地)的普通人,肯定靠不住;不立下根基,心思不定的人,相对比较容易去干违礼犯法、为非作歹的事。
这也是儒家传承中,对成家立业这件事,丈母娘格外苛求住房的核心依据。
说白了,咱们的“文化基因”,时刻在提醒同胞,不要相信“无恒产”,成不了家,立不了业的人。
连个房子都没有,将女儿嫁给你,谁知道将来你会将家安在哪里,会不会抛妻弃子不告而别?
商人?
贩夫走卒之辈,不值一哂。
似乎意识到母亲的态度有些不对,李萱连忙解释道:
“他家有祖传的足球队、球场、制衣厂,还有生鲜超市和火锅城,都是自家物业。”
“喔!”
曹女士应了一声,脸色好看了点。
有产业,有名,有地,有工坊,还有商铺,似乎也不太差,虽然比万亩良田,高楼广厦,亭台楼阁差了不少,好歹也是家业。
而且,安家在京城,也是加分项。
“我们家萱萱从小娇生惯养,什么都不懂,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小金多担待。”
闻言的李萱不乐意地抱怨道:
“哪有你这样说女儿的?我现在已经不同了……”
“就你那点道行,我还不知道?”
曹女士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后继续说道,
“这附近的公园挺多,风景也好,就是周围的房子太小了。这就是京城的别墅?简简单单的独栋小洋楼而已……”
“阿姨说的是,京城就这条件,还卖得老贵。归根结底,还是地少人多的缘故。”
不仅李萱的母亲曹恒不太满意,金尚路过附近的别墅区的时候,也多多少少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