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再去。”
夏之淮冷静了三秒,觉得黄西空说的没错。
今天一切都发生太突然,他没有安排好绾绾,就出去找曲修南,失职的是他。
这个时候再去把已经熟睡的小朋友带回来,虽说以绾绾的性格,不会轻易发脾气,但着实是没必要。
“你抓紧时间,先休息吧。”
黄西空没有进屋,抬眸往正堂客厅墙壁上的神像挂画看了眼,很快就收回目光,转身飘到屋顶上坐下。
夏之淮也累了一整天,简单洗漱一下,倒在床上直接秒睡。
……
黄西空听着屋内的呼吸声,仰躺在屋顶的瓦片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往西偏移的弦月。
山里的夜晚并不算安静,惊蛰早已过去,山里的虫豸早已苏
醒,地势低洼的草丛水沟里飞虫扑腾,蛙声阵阵。
黄西空枕着自然之声,没有任何睡意,颀长的身影躺在低垂的星幕之下,略显几分孤廖。
他没想到身死千年后,竟然过上了生前梦寐以求的日子。
还没有入仕之前,他志得意满,满怀抱负,想要重整山河社稷,救天下万民于水深火热。
待人到暮年致仕归乡,几亩薄田,一间书屋,于田间地头教书育人。
入仕之后,他发现人力有时尽,理想和现实之间有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但他依旧战战兢兢。
跌入人生低谷,曾经的踌躇满志一朝散尽,满怀恨意看着朝臣粉饰太平,帝王沉迷酒色浮华,带着偌大的家国宛若失控的列车,轰轰烈烈驶向毁灭的尽头。
失去了所有,所以生无可恋。
直到重见天日,仇恨仍旧在,但似乎又有很多地方不再一样。
他跟着夏家这对兄妹,重新看了这世间,方觉千秋岁月忽已过,他一生未能实现之宏愿,竟已成现实。
黄西空抬起右手,弦月仿佛落在他指尖,他又忍不住想起发妻。
她已经转世了不知多少次,成为了别人相濡以沫的爱人,不再记得他了。
他没能宠着长大的孩子,如今转世也不知是什么样子,而他记忆里小小的面容也模糊了。
岁月带着每个灵魂往前走,历经生生死死,悲欢离合。
而他的时间却停滞不前。
指尖慢慢攥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一个个
暴起,黄西空漂亮的桃花眼慢慢淬满寒光:“陈柯武!”
这是他从古墓中离开后,第一次说出晋叙帝的名字。
声音似从九幽深处传来,压抑着所有的恨与杀意。
他一定要亲手将这个魔鬼挫骨扬灰,让他彻底魂飞魄散。
……
躺在房间里的夏之淮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被一股寒气吓得额头见汗,抱着被子坐在床垫上发呆。
他发了会儿怔,扭头一看窗外,天已经亮了。
院子里有说话声。
夏之淮掀开被子,穿着拖鞋走到门外,盯着乱蓬蓬的鸡窝头,懒懒打了个哈欠,就听着绾绾唧唧咋咋兴奋地高叫声。
真有活力。
他拿着杯子和牙刷,走到院子的水池边。
绾绾哒哒哒跑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有点憔悴的连:“哥哥,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睡着的时候。”夏之淮抬手揉了揉她今天格外漂亮的脑壳儿,“我先刷牙,你跟你黄叔叔先去玩吧。”
绾绾点点头:“哥哥,我已经吃过早饭了,刚刚从导演叔叔那里带了早饭给你。”
夏之淮嘴里叼着牙刷,回头看着院子水洗的干干净净的石墩子上放着几个塑料袋,抬手拍了拍绾绾脑袋:“总算是没白疼你。”
绾绾躲开他的大手:“我头发是助理姐姐给我扎的,你弄乱了又不会给我扎一样的,小心一点儿。”
夏之淮看着她嫌弃地跑开:“……”
所以,爱他只有三秒吗?
爱臭美的小秤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