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坐在大堂内主位上两把交椅左边的那位,来自松江府的商会会长纪元宗朝着这个小厮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那名善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小厮在瞧见纪元宗的手势时,他没有过多的动作。
只是神色恭敬的朝着大堂中的一众豪绅躬身行礼便默默退下。
当这名小厮退下之后,纪元宗便转头看向自已身边那位来自苏州府的豪绅霍云军。
见他面前的茶杯已然见底,他便顺手抄起茶几上的茶壶为其续上茶水。
待到接近七分满时,他缓缓放下手中茶壶,面色忧虑的开口道。
“咱们之前可是说的只散播关于叶大人出席此番诗会的消息而已。”
“可如今贸然散播关于叶大人将会在诗会上作诗的时候,是不是太冒险了?”
“这可和我们与乔学政所商议的事情大有不同啊。”
“届时乔学政怪罪下来怎么办?”
纪元宗说完自已的担忧,他便面带愁容的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大堂内的其他人。
霍云军瞧见纪元宗那满脸愁容的模样,他面色淡然的叩了叩桌案,语气温和的安抚道。
“元宗兄,你似乎太过小心谨慎了。”
“不是每一个学政都能像王振生一般从泥潭中走出。”
“他们这些学政的最终归宿就应该是在学政之位上打转,最后告老还乡。”
“至于他在任期间,咱们难不成惧他不成?”
“自代宗皇帝拆分留都南京,改南京为金陵,咱苏州府与松江府可就与此地分开了。”
“就算咱们要巴结学政,也应当巴结江苏学政才是。”
“况且,叶大人的名号你也清楚,难不成这乔学政还敢当着叶大人的面给咱们难堪?”
“到时候算计叶大人的事情被抖出来了,你觉得是他着急,还是咱们着急?”
原本心中尚有不安的纪元宗在听完霍云军这细致的分析时,他脸上的不安之色也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副为商者的圆滑精明。
纪元宗一边用手中茶盖轻抚茶盅浮沫,一边点头赞同霍云军的话语。
“云军此言言简意赅,受教了。”
“看来我这松江商会会长的担子也要卸下来给年轻后生担着了。”
言罢,纪元宗便朝着自已这一系的松江豪绅扫了一眼,似乎是在观察有哪位能担此重任。
被纪元宗目光扫到的豪绅,他们皆面色凝重的微微坐直,希望得到自家老会长的青睐。
霍云军见状,他赶忙安慰道。
“元宗兄何出此言?”
“不过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局势罢了。”
“若是此番由我代两大商会与乔学政斡旋,恐怕如今便是由您点醒我了。”
苏州商会与松江商会虽说是合作关系,却也竞争不断。
如今不管是谋算亦或者胆魄都在走下坡路的纪元宗无疑是他们苏州商会最需要的敌人。
若是真换一位年轻的会长,那他们苏州商会可又要动一番脑筋,制定另外的策略了。
霍云军这番看似掏心掏肺的话语令纪元宗很是受用。
接着便绝口不提卸任一事。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