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当然不是春天,只是当那双凌厉的眸子看向李子冀的时候,就悄然间如遇春风般消融。
陈草在棠溪。
这是李子冀前不久才知道的,他从汝南离开之后就一直漫无目的的走着,因为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他很喜欢这种算是平静的生活。
“谢谢。”
长发微微扬起一角,她的头发看上去不再如以往那样凌乱。
李子冀走上了石桥,站在她的身侧,望着雨落在桥下流水上,缠绵婉约。
“不客气。”
陈无泪利用陈草嫁给李若,以此为诱饵引李子冀上钩,李子冀本可以不去,但他还是去了,不仅仅是为了要杀李若,也的确是想救陈草。
青苔被雨淋过,颜色好似更深了一些。
在得知李子冀因为中了李若的圈套而身受重伤的时候,陈草的确想过要去百岁城找他,因为她很担心,只是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并非是她帮不上什么忙,而是因为陈草知道李子冀一定早有打算。
她信任他,从未有一刻怀疑过。
只是陈草也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已应该去哪里,她也不知道自已还能去哪里,她不可能回到洗剑宗,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长安城。
陈草是一个很单纯的人,而这样的人往往都很执拗,她的剑不会弯,她的人当然也不会失去凌厉。
在决定永远留在一个地方之前,她想先找到她自已。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漫无目的的寻找自已所要走的道路,她去过了不少地方,最后来到了棠溪,因为这里很美,因为这里很静,因为这里人很少。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孤独的握着那把剑,孤独的撑着这把伞,孤独的望着小桥下流水到看不见的地方。
雨似乎又大了一些,打在水里微有些吵耳。
陈草的眉微微皱着,能见到李子冀本该是十分开心的事情,甚至能让她凌厉的眸子变得温柔起来,但她的眉头却皱的很紧,心里的迷茫和委屈要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来的强烈。
她握伞的手不自禁用了很大力气。
她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狗,落寞凄凉的走在这天地之间,却偏偏还要让自已看上去很坚强,她岂非一个很可怜的女人?
她的确是一个很可怜的姑娘。
她还能去哪里呢。
李子冀抬手轻轻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如陈草这样纯粹的人,本就不该被掺和进这些肮脏的博弈里,她就该像是山坡上的花,在暮色里盛开的美丽。
可李子冀也知道,他没办法让陈草永远留在长安城,她毕竟不是一朵花,而是一个人,何况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这漫天风雨,青苔泥流,她都是要一个人走的,只有这样陈草才能找到自已的路,看清自已的心,握紧手里的剑。
而李子冀能做的,就只是站在远处望着。
风吹起了枯树上挂着的红灯笼,相互碰撞发出像是树叶一样的声音。
她的眉渐渐舒展,小脸微凉,心底的委屈和迷茫短暂的消失不见,仿佛只要握住那只手,就能够握住一切。
陈草抬手握着李子冀轻抚她双眉的手,她握得很紧,她好像永远都不想放开。
“谢谢。”
她轻轻开口。
从第一次下山被陈无泪利用,再到前不久陈无泪第二次将她许配给李若,她就像是受伤的小鹿,无助的沉默和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