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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年少的往事(2 / 2)

河底干得朝天,滚烫的白沙,夜晚散发出灼人的热气。

瘠薄的土地,象病人的嘴唇似的,干裂得张开一道道大缝,好一场大旱啊,旱得天上着火,地下冒烟了!

生活在饥寒交迫中的人民,天天傍晚伸长脖子,瞅着西天,巴望着能出来一片云,能化几滴雨,老天却像是有意同穷人作对,连点云渣也没有,他们只好摇摇头,叹息着……

刚刚挣扎过春荒的苦难的穷人,又在经受夏荒的摧残,野菜、树根都吃光了。要饭、逃荒的人成群结队,到处是一片饥饿的呻吟声。

河沟、路旁,一群群乌鸦围在死人的尸体上。

每天,都有人扛起镢,去掩埋饿死和病死在路上的逃荒受难的穷人……

煎熬在一九三一年夏季死亡线上的胶东半岛上的苦难人民,脖子上的那把钢刀压得更紧了……

穷人走投无路,悲愤满腔富人却蹦脚耍欢,仰天大笑!

龙窝铺榨取穷人血汗的恶霸地主“毒蝎子”面对青天作揖,连连叫道:“天意!天意!真是天助我也!”

就是这只“毒蝎子”就是青天白日军龙窝区区长杜奉祖,眼下正坐在一乘由两头酱紫色的骡子驮着的轶子里,得意洋洋地返回龙窝铺。

拱形的轶子顶,罩着鲜艳的台布,轶子里面,铺着藤子凉席,“毒蝎子”歪着屁股,倚靠在毛毯上。杜奉祖三棱子眼,巴狗鼻子,垂腮脸,面色是灰的,秃头是青的。

上身穿了件白小茧丝绸褂子,小口袋里装了块金壳怀表,银链子搭在胸前。裤子是浅灰的,又肥又大,裤角用青布窄带扎着,脚上穿了双藏青礼服呢鞋。

杜奉祖面前是镶金包银的大烟枪和烟灯,身后放着大食盒,里面备有糕点、面食、酥鱼、炸肉之类的吃食······

这时候,杜奉祖正吸足了一口大烟,眯起三角眼,望着赤地千里的荒野,设想他的发家生财之道。坐在“毒蝎子”身旁的,是一个枣核头、夹板脸、尖嘴猴腮、脸色好似死猪肝的人。

此人名叫辛三,是“毒蝎子”的管家兼打手,一肚子坏水,众人骂他为“尖头蛇”。

“尖头蛇”望着“毒蝎子”的脸,手里的芭蕉扇不紧不慢地给他搧着风,又是讨好又是谄媚地道:“三爷!你看这一片片的地,一道道的岭,回到龙窝铺,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咱的手了!我得赶快准备两个大匣子装地契啦!”

“毒蝎子”仍然眯缝着眼,不动声色,却动心思。他透过半椭圆形的轶子口,望着这饿芋遍野的山岭、土地,一个个如意算盘落在他的心肝尖上。

停了一刻,他换扶倚靠的姿势,突然转过脸来,盯着辛三道:“嘿嘿······你说的也过歉了!岂止是两大匣子?!庄园成片,田连阡陌,那才够上三爷我的抱负啊!”

“就是!就是!”“尖头蛇”老鼠眼里闪着亮光,哈下腰,拿出舔屁股的架势,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三爷可真是斗胆海量,想得远,想得宽……”

“毒蝎子”欣慰地笑了,多好的一条腿子啊!真是心心相印、得心应手啊!

他把屁股下压着的双筒腰别子向外拉了拉,厚眼皮往下一垂,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辛三急忙拿起大烟枪,烧好烟泡,点上火,塞到主子的嘴里·····

骡子车一晃一摇,缓慢地行进在干旱的道路上。

两头骡子上烤下蒸,浑身流着汗水,一点精神也没有,只低着头,机械地摆动着四条腿。

临到村头,“尖头蛇”伸出头来对在地下走的长工说:“抽两鞭子!叫牲口神气起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骡子车进了龙窝铺,街口上响起了骡子的铁蹄撞击路面青石发出的“劈劈啪啪”声,以及骡脖子上套的两串大铃铛发出的“咣咣啷啷”声。

这两种混合、紊乱的音响,是龙窝铺所独有的,也是“毒蝎子”耍势力、抖威风的一种标志。这种声音,是同对穷人的恐吓联在一起的。

所以,当穷人们听到这由远而近的杂乱声后,都纷纷议论起来“哼!区长大人回来啦!这回进城住了三天,又不知带回些啥名堂来啦!”

“听说这回在城里,那个比肥猪还胖的县长都请他的客啦。这些东西一高兴,咱百姓可就得遭殃啊!”

“等等看吧!看他们肚子里又装了些什么坏杂水!”

“你看那老贼的一双三棱子眼,又凶又恶,像要吃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