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没有碰到叶崇扬。
叶崇扬眼中满是厌烦,后退一步,手上用力。
咔嚓。
羊毫笔断成了两截,掉了下来。
秋宁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羊毫笔在她面前跌落。
她想也不想便伸出手试图去接,却牵动了手臂上的伤,狼狈地跌在地上。
然后看着断成两截的笔滚进旁边的泥土里。
她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趴在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了地上。
三年前的情形在眼前闪过,整颗心疼得瑟缩成一团。
“崇扬哥哥,都是为了救我,才害你断了一根狼毫笔,我一定想办法赔你一根新笔。”
那是十六岁的秋宁,看着叶崇扬拿着断成两截的狼毫一脸心疼的模样,当即许下了承诺。
叶崇扬将笔收起来,转身笑得满脸温柔。
“笔断了不妨事,只要你没事就好。”
便是这句话,让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亲手制作一根笔送给崇扬哥哥。
她跑去清河最有名的制笔铺子,求里面的制笔老师傅教她如何制笔。
起初老师傅不肯,这是人家看家吃饭的本领,怎可随意教给他人?
她费了许多功夫,又是许下银钱,又是在铺子里端茶倒水做短工,才让老师傅答应了她。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选毛,脱脂到排列裁剪,再到烤制安装,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还记得当她将笔送出去的时候,崇扬哥哥满脸惊喜的模样。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支笔,日日随身带着,我要用这支笔写出更多令人喜爱的话本来。”
昔日珍惜的誓言还犹在耳畔,如今笔却断成了两截。
秋宁只觉得疼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却还是坚持伸手去捡沾染了泥土的笔。
笔断成两截的一瞬间,叶崇扬眼底闪过一抹懊恼。
可看着秋宁苍白着脸,颤着手去捡笔的模样,他又觉得满心讽刺。
他和秋宁的过去,始于谎言,终于背叛。
他们之间从头到尾就像是一场笑话一般,段秋宁骗了他,又偷走了妹妹的孩子,害得妹妹三年来时常以泪洗面。
如今又在他面前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深情模样做什么?
他心中怒气翻涌,在秋宁即将碰到羊毫笔的一瞬间,一脚将笔踢开了。
“不必这般假惺惺,看得令人作呕。”
秋宁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仿佛被冰水从头浇个湿透,凉得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
所以崇扬哥哥现在看到她都觉得恶心,是吗?
她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头刀割一般的疼痛,试图站起来,身子刚撑起来一点,又重重摔了回去。
叶崇扬下意识伸出手臂,下一刻又将手放在了身后,紧紧攥成了拳头。
声音比之前更为冷酷。
“段秋宁,你以为装哑巴就可以躲过一切吗?你如果一直不肯将怀璟在哪里说出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秋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崇扬皱眉。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带着惊喜的声音。
“崇扬哥哥。”
一身粉红衣裙的高芷晴满脸笑容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叶崇扬的手臂。
“我去驿馆找你了,你不在,原来崇扬哥哥在这里啊。”
叶崇扬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要推开高芷晴。
这时,地上的秋宁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
叶崇扬本来要推开高芷晴的手攥了攥,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了。
秋宁抬起头,看着明艳高挑的少女几乎半边身子都依在叶崇扬身上,巧笑嫣然。
叶崇扬侧目看着她的目光亦是温柔缱绻。
她的目光落在高芷晴抱着叶崇扬的手臂上,本就瑟缩成一团的心仿佛又被尖刀挑开一般,瞬间四分五裂。
她认得眼前的少女。
高芷晴,荆南国丞相高绪的胞妹,素有荆南第一才女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