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强接着又去找组织部长傅红玉,傅红玉是江州人,跟县长倪宏喜并没有多少交情。当何强征求她的意见时,她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问,万一方案通过,那么多出来的一半人怎么安排?如何确保这些人不上访抗议?能不能分批解决撤并问题?
何强便向傅红玉说明自己的人员分流计划:“一是腾岗让位。坚决执行市委组织部的干部人事管理条例,凡是到龄的干部一律退居二线,给年轻人让岗;二是所有单位的临时工一律清退;三是竞争上岗,没有竞聘到岗位的安排到事业单位;四是鼓励机关人员停薪留职,辞职下海。凡是辞职下海创业、自谋职业的机关干部,按照一定标准,进行工龄补贴、银行低息贷款……”
傅红玉听了,大为钦佩,当即表态全力支持何强的建议。
宣传部长孔儒生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干好这一届,大概率是去人大或政协,因此,他说话做事都很随性,在常委会上往往是最敢说的。对于何强的乡镇撤并建议,他举双手赞成,当何强到宣传部征求意见时,他当即表示支持。
何强对孔儒生的表态很满意,又跟他说了注意做好这方面的宣传报道工作,一旦县委通过决议,报纸、电视、广播和网站等主要媒体要立即跟上。何强接受孔儒生的邀请,到报社和广电局进行了视察。
第二天上午,何强又分别跟县长倪宏喜、常务副书记罗学工、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常胜、纪检书记齐文法进行了交流,在这几个人中,县长倪宏喜和常务副县长常胜态度强硬,坚决反对现阶段撤乡并镇,认为此举会造成社会极度动荡、集体财产严重浪费;而常务副书记罗学工和纪检书记齐文法虽然也反对,但是态度婉转得多,他俩认为改革需要循序渐进,不能搞一刀切,要先搞试点,成功了再全面推动。
下午,何强又去找县委常委、统战部长耿华山,当听说耿华山在人武部时,何强便让谢军开车送他到人武部。何强到了部长室时,耿华山正和县委常委、人武部长海军在办公室里对弈,看到何强突然出现,两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毕竟这是上班时间。
不过何强非但没有批评他俩,反而饶有兴趣地盯着象棋盘说:“好一副玉棋盘!海部长,这个价钱不菲吧?”
经过片刻的慌乱之后,海军已经镇定下来,听到何强夸奖棋盘,他不无得意地说:“这是我南方的一位战友送给我的,他家里做玉石雕刻,好像家里的企业规模还挺大的。你要是喜欢,我把这副棋盘转送给你。”
何强呵呵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再说,我是个臭棋篓子,不配用这么高档的棋盘。”
耿华山趁机说:“要不请何书记跟海部长厮杀一盘,看看究竟谁的水平高?”
海军不等何强提出反对意见,就拉着何强坐到自己对面,将棋子重新摆好。何强想到十一个常委中,投支持票的已经有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郑颖、组织部长傅红玉、宣传部长孔儒生和自己四票,如果能再争取两票,不管县委常委兼办公室主任刘方最终是弃权还是投反对票,都无关大局。而眼前人武部长海军和统战部长耿华山的两张票,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何强到宁港也有一段时间了,根据他的观察,海军和耿华山因为手上权力有限,在常委里通常是属于打酱油的角色,也正因为如此,他俩自成一体,成了不折不扣的中间派、墙头草,哪边强势就会往哪边倒,何强此来就是想争取他俩的支持。
在海军和耿华山看来,何强初来乍到,又是十分年轻,虽然是一把手,但比起经验老道、根基深厚的倪宏喜县长,并不占据优势,弄得不好还会成为自杀的原县委书记余更新第二。想当初,余更新作为省委书记罗向东的前秘书,刚来上任时,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最终还是落得跳楼自杀、无人同情的下场。因此两人虽然明白何强的来意,却不愿轻易表态。
何强看出海军和耿华山都不想说起正事,想到下午自己没有其他急事,便同意跟对方下一盘。
何强的棋艺其实相当不错,在上学时代,同学中是没有对手的。偶尔跟老师下棋,也极少有败绩。
何强的偶像之一,就是中国象棋特级大师胡荣华,有关胡荣华的对弈棋谱,他研究过很多本。
工作之后,何强很少下棋,只是订了一本象棋杂志,业余消遣。他倒不是嫌弃对手水平低,让车马炮、让双马,让双炮,他都做过,而是不喜欢对手老是悔棋,或者一群人围着,七嘴八舌,甚至动手抢棋,这样让他感觉没有情趣。他遵循的是“明车暗马偷吃炮”、“落子无悔”的游戏规则。
刚才进屋时,何强已经扫了一眼桌面棋局,看出海军的红棋占优,估计海军的棋艺可能高于耿华山,便有意挫一挫海军的锐气。他没有跟对手客气,执红子先行,三下五除二,就将对手的老将逼死。
海军不服气,再来第二盘,他执红子先行,结果老帅又很快被擒,至此,海军方才明白,他的棋艺跟何强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便起身换耿华山跟何强对弈,结果耿华山又是连输两盘。
海军和耿华山对何强暗自佩服。他俩棋逢敌手,水平不低,一向在政府大院鲜遇对手,却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何强,棋艺如此之高,对何强不再有轻视之心。
因时快到下班时间,海军便邀请何强跟耿华山在人武部小食堂喝酒。何强心说,今天反正把时间丢在这里,再吃一餐酒也无所谓,便点头同意。
人武部在编干部不过十几个,海军让他们全部参加晚宴,大家围坐在一个临时拼凑的大桌子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