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搜尽脑海也不能找出一个合适的专业词汇来描述它,因为从没有人见过这种形态,更遑论命名。
延展的上下横突融合,一段段板结为大块分节形态。骨质矿化脱色,向无生机的澹黄、灰白色转变,抛开形状简直分不清是不是谁把深埋的岩层从地下带来地表。
而增生锐化的边缘像色素沉积似得泛黑,阴影般的黑色溶进黑暗也毫不违和。
这个还有人形的“人”——克拉夫特不太确定还应不应该称其为人——在经历某种痛苦转化,强硬不可逆地将二十余块椎骨、四个自然弯曲的活动嵴椎变成数段分节甲壳。
而那张被砸碎的脸上,也不是什么面甲,而是取代了皮肤的、似骨似岩的硬壳。
碎壳间流出极少量的污浊液体,红色发黑腐败,与剑刃在剖开那些人面与节肢后沾染的痕迹颜色相近。
如果他还有神经的话,那这个转化过程一定会痛苦不堪,矿化骨侵犯椎间孔、压缩椎管、卡压神经根。
等同一个超级加倍版的腰椎间盘突出加骨质增生,麻木、疼痛,渐进的感觉异常不分日夜地袭来,像鼠蚁啮咬肢体躯干,伴随进行性加重的活动障碍。
据库普描述,他绝不是那种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濒死病人,另一套系统在驱动身体,蜕变般取代原有的神经系统。
可以想象他是如何恐惧地经历这种异化,病痛的无尽折磨,而死亡迟迟不愿仁慈地降临,身躯里孕育一个不可理喻的物种。
至于他是信奉异教后被老戈里“引荐”给了那些东西、或在某次深入中遭逢不幸而在异教中寻求不存在的精神救赎,一切已不得而知,库普替他终结了这冗长的折磨。
算了,就算他宁愿苟延残喘这畸变的生命,现在也不可能起来抗辩。
发现介于人与深层生物间的东西倒是给克拉夫特提了个醒,它们能做的远不止使人失去神智而被无声吞噬,还能反向造成转化。
“他有什么除了外貌之外的特别之处吗?”高不成低不就的四不像身体结构不会太适合运动,那么就是有其他功能让几个异教袭击者都没拿下的库普受伤了,“但说无妨,威廉不算外人。”
是的,很快他们就是一起见过鬼、一起分股份的人了,共享点超自然见闻情报不算什么。
“他从我们面前消失,又从背后出现,所以我伤在背后。”库普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不是在逃跑中背对敌人受伤,“简单得像钻进一个看不见的洞里,又从另一头出来。”
“奇怪……”或许这个转化过程给了他什么特殊能力,就像克拉夫特的精神感官,表现形式有所差异,代价极大,效果也更加直观。
这可以理解,所以他说的“奇怪”不是指这个。克拉夫特从被覆甲壳的躯体边走开,摸了摸下巴,棉布绷带让这块有点瘙痒。
短暂思索,他霍然转身,张开双臂在光线下转了一圈,让周身展示在所有人视野中。
“帮我看看,我好像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