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孙家大嫂说道:“有如此原委,哪怕是因为靖哥儿,两国开战,侯府也当无事。但,咱家里老太太担心,只让我说,如若需要,孙家会派人去求曹家三爷,也就就能护住十娘你的儿女,让你莫要太过忧心。”
站在孙氏身后的谢氏和华兰对视了一眼,两个儿媳的眼中都满是感慨。
“嫂嫂,妹妹我也觉得我家定是无事的,所以为免家中父母担心,嫂嫂们还是回去吧,把倪丫头放我这儿。”
“十娘想的是!那,咱们走?”
呼啦啦一帮孙家的嫂子们出了徐家。
送人的时候,华兰在自家婆母身边低声道:“母亲,那我便派人去盛家通知一声,免得家里人担心。”
“去吧。”
最快到皇宫边上的是各衙司精干的吏员们。
汤大家、杨落幽、祝庆虎的袍泽、潘楼小二敏哥儿等都被分开,接受吏员们的讯问,又有文吏坐在一旁快速的记录着。
同时有女郎中查看着汤大家和杨落幽头皮和脸上的伤情。
也有人在看着祝庆虎身上的贴身棉袄。
当大周在汴京的高官们来上晚朝的时候,发生在潘楼的事情全貌已经被精干的吏员们问的差不多了。
将各自记录好的笔录递给前来的小内官,小内官拿好后快速的回了皇帝所在的宫殿内。
慢慢的,距离皇宫远近不同的朝中大员纷纷抵达,传看着此次事件的具体经过。
而皇帝则是在御案后面就着明亮的蜡烛看着刚刚送到的两所特务机构的密档。
“咳咳。”
听到皇帝的咳嗽声,皇宫书房内议论的声音低了下来。
看着坐在绣墩上的臣子们,皇帝道:
“具体事情爱卿们也知道了,该当如何,那便论一论吧。”
“陛下,白高国使节,如此狂悖无礼挑衅我大周,如此结果臣以为,大快人心!”
“陛下,还请三思,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此时大周、白高两国尚属于和平,一国使节终究是客,如此待客,臣以为不妥!”
“大相公,你刚才说大快人心,可,以后如若周、辽两国有变,我大周还要联合白高国对付北辽,此时恶了他们,以后该当如何?”
“陛下,臣看了文书,事情起因,皆是那汤姓乐伎不愿弹奏,此乃是事情之因,处罚了那乐伎,给白高国一个交代便可!”
“杨舟,你身为礼部主客员外郎,你下属官吏,本就该在白高国使节提出奏延州忠魂曲这等无礼要求之时当面制止,如若如此,怎又会有后面之事!”
“明明是尔等礼部官员失职,如何说得出处罚乐伎之言!”
听到吏部尚书李光任的话语,殿内诸位高官相互看了一眼。
那位礼部官员绣墩上如同有荆棘一般,不安的坐着,神色有些惭愧的看了皇帝一眼。
殿内一直没说话的清流高官,勋贵武将,看向李尚书的眼光里满是赞许,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唔,拓西侯?”
“回陛下,臣以为,李尚书说得对。”
“英国公家的大郎?”
站在勋贵武将中间的英国公长子站起身躬身一礼后道:
“陛下,小臣等,在北方备守北辽,从未有想过依靠他国!亦是以为李尚书说得对。”
礼部主客员外郎杨舟起身说道。
“可,陛下,下午白高国递交的国书您也看到了,那受伤的侍从在白高国的身份实在是尊贵的。如若不给他们个说法,臣”
“礼部的,先退出去吧。”
礼部尚书全程没有说话,听到皇帝的吩咐,便起身行礼后,落寞的走了出去。
皇帝看了他背影一眼道:“假作侍从,还暗施冷箭,此人众卿家怎么看?”
刑部的皇甫尚书起身道:“陛下,臣斗胆请问此人是什么身份?”
“乃是白高国的梁太后的小叔子。”
听到皇帝如此通俗的话语,皇甫尚书一愣:“是白高国李氏皇族,白高实权亲王?”
“不错。”
听到皇甫尚书的话语,殿内众多高官纷纷低声议论。
嗡嗡的说话声中,这位刑部尚书道:
“陛下,臣观此人物心思深沉,用心恶毒,且性格坚韧,又手段狠辣,行事果决,实在是个祸害。”
“哦?”
听到皇帝的疑问,和同僚们有些好奇的目光,皇甫尚书低头道:
“陛下,白高亲王居然能伏低做小假作侍从,让人演奏大周忠烈之曲供白高国使节取乐,足见心思深沉!还对大周仗义出手之人痛击,遇到徐家五郎这等勇少年,又用下作狠辣手段谋害!足见行事果决!
陛下,这宵小的心思针对的就是大周国人的报国之心!如若不是这位汤姓乐师拒绝弹奏,如若不是有这祝尉校仗义出手,如若不是有徐家五郎这等勇少年,
让前线将士们知道,延州忠烈曲目居然被用来取悦白高人!后果又会如何!足见用心恶毒!”
坐在御案后面的皇帝看着烛光下的大周勋贵,
在皇甫尚书的话里,
英国公、拓西侯、宁远侯、勇毅侯等似乎预想到了这种情况,然后他们呼吸变得有些粗,年轻些的武将比如张家大郎等,更是直接站起身,躬身道:
“陛下,真如皇甫相公所说,那就是扰乱军心,削减斗志,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张家大郎坐下后道:“那么如此说来,这位汤大家不弹此曲予白高国人,高风亮节,应是重赏!”
“陛下圣明!”
殿中重臣很有默契的齐声道。
“这名叫杨落幽的乐师,唔,还是前行首,能够伸出援手,还作了关于祝家的曲子,德艺双馨,也是该赏!”
“臣等附议!”
“祝庆虎,唔,看这上面记录的事情经过,他自己拿出俸禄贴补杨行首作曲,遇到大周百姓被外族欺辱仗义出手,他那几个袍泽也是无一人讨饶认输!不错!李相公?”
吏部尚书李光任赶忙起身道:“折算战功,升迁。”
“好!”
随后大殿里陷入了一阵安静之中。
因为还有一个惹祸精,正在宫里跪着呢。
御案后的皇帝久久无言。
过了十几息后,
徐明骅站了起来,躬身道:“陛下,犬子他年轻气盛,自恃武力好勇斗狠,不顾邦交殴伤他人,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听到徐明骅的话语,想到了刚才徐载靖膝下的垫子,
要知道皇帝有了这么个茁壮的皇子,那是疼进了心窝窝里,对皇子是极好极好的。
可就是如此,徐载靖膝下的这个垫子被送进宫里后,他都没被允许随意用过。
“哼!”
殿内,徐明骅躬身躬的更低了。
“陛下,臣以为,徐侯说得不对!”
听到声音,皇帝看了过去,发现说话的是英国公。
须发已经开始由黑转白的英国公继续说道:
“年轻人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嘛?”
“有如此武力,难道应该在我大周京,都对国人受辱、与国有功的将士受伤之事视而不见?难道不应该出手教训野心之狼?难道这样袖手旁观才值得称赞?”
皇帝看着手里的一张纸,听着英国公和徐明骅的一唱一和,他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