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纲吉轻轻地膝行着。
狭窄的通风管道让人不适,又黑又热,混浊的气体萦绕鼻端,让人呆一小会儿就莫名焦躁。
但纲吉很擅长忍耐,他本以为自己早就不记得了,但回想起来,最初世界的人和事就会如流水般淌过记忆之海,交汇成更大的汪洋。
第一次去到异界时他还很小,小到只会哭泣,即使银古已经极力提供给他良好的环境,但虫师的工作依旧让纲吉懂得了何为风餐露宿。
能住在城中旅店的日子少之又少,大多时候他们幕天席地,以虫为伴,吃着干粮辨认药草,偶尔还会遇见食人的野兽,两两对峙,直到一方退去为止。
那真是一段艰辛的日子,但现在回想起来,温馨与快乐的事情反而占了绝大多数。
纵然步履匆匆,跋山涉水,但银古绝不会疏忽对他的教导。
这教导并不严厉,反而生动有趣,有时候他会从草药说到天文地理,从陷阱的制作说到某座山秋天时结出的酸甜小果子。
银古懂得很多很多,仿佛无所不知,虽然那时的他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但记忆的潮流翻涌之后,已成少年人的纲吉却能懂得。
“银古真的教给我很多很多……”
少年的声音在空荡的通风管道内轻轻响起,似是一阵叹息。
他本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多愁善感,但显然,管道内全然黑暗的环境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笨蛋纲,需要我用枪/声给你醒醒神吗。”
里包恩天然嘲讽力满级的声音从耳麦里清晰传来,纲吉大着胆子撇了下嘴,小声道:“不用了。”
耳麦里响起一声讥诮的冷哼,纲吉抿紧唇,动作稍微加快了些。
也许是考虑到纲吉正在进行危险的潜入,耳麦那边的里包恩不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断掉了联络。
纲吉一个人孤独地爬着几乎没有尽头的管道,偶尔停歇都是为了确认下一步的路线。
他的四周很黑也很安静,默不作声地爬行时,纲吉几乎都能听见自己平稳到不错分秒的呼吸与心跳。
黑暗、孤独、寂静。
除了没有潺潺流动的光脉外,纲吉都要错认这里是那片异空间了。
——不妙,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纲吉用力地眨了下眼睛,让自己的意志集中。精神的超死气状态老早就被解除了,此刻蜷缩在狭窄黝黑甬道中的,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
但纲吉知道自己的任务,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停下。
不能再被分散注意了。
纲吉又眨了下眼,稍微用力地咬了下舌尖,用疼痛惊醒疲惫的精神。
继续前进吧,20分钟后就休息一会儿。
纲吉下定决心,精神也振作了不少。抬手看看接收器,已经打定主意往前爬的纲吉却忽然皱起眉。
要经过一个奇怪的房间……
纲吉紧紧盯着地图,目光扫视过整体后,着重看他前方的巨大房间。
没错,巨大。
在这份地图上,所有线路都比照真实大小相应的缩小了尺寸,原本可以住一家三口的百平米房间都画成一个小小的方框,纲吉现在正在爬的通风管道更是细成一条线。
但就算这样,纲吉路途前方的房间都算是巨大,换算成实际面积的话,大概就像个足球场一样。
……这么大的空间,究竟要拿来干什么啊?
纲吉心下不安,不知道是因为这房间的突兀还是因为超直感的示警,他有些想往后退重新选择道路,但看看地图,回想下上次遇见岔口的时间,纲吉还是沮丧地放弃了。
太远了,如果这样退回去的话,花费的时间和消耗的体力还不如去战斗一场呢!
纲吉咬咬牙,默默给自己鼓气:
加油!就当是和熊先生切磋!
在原地自我安慰半晌,终于让忐忑的内心平静下来,几乎是同时,纲吉就让自己进入了精神的超死气状态。
睁眼闭眼,冷淡的眸色取代了犹豫的暖棕,纲吉再度扫视一眼地图便关掉了接收器。
摸摸衣兜,友人的馈赠好端端地呆着。
纲吉从脖子上拎出一条项链,将缠绕在中央的指环取下,稳稳地戴在了手指上。
属于大空的橙色宝石明丽地闪烁光辉,天使的羽翼舒展,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
“我与你一同战斗。”
纲吉轻声说,低头用额轻碰了下指环,如同祈祷。
下一刻,他陡然加速,一阵风般掠过狭窄的通道,几乎瞬间就抵达了巨大房间的右上方。
“——!”
有种,被猎食者盯上的战栗感!
这个房间果然有什么!
“嘶……”
沙哑的蛇鸣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鳞片摩擦声。
这声音很响,让人刹时就意识
“哦哦,汝在渴求血肉吗?”
忽然,一个阴鸷的男声响起,这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难受,夹杂在鳞片的摩擦声中,仿佛也成了一条歹毒的巨蛇。
纲吉稍稍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他并不指望底下的一人一蛇没有发现自己,于是干脆利落,也不听他们装神弄鬼的表演,直接就扬起手点燃火焰,一拳打破了小得他浑身酸痛的通风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