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常人而言,不过是短短一夜过去,可在这禹州城里,短短一夜却注定了人的生老病死,亦悄然之间发生了诸多变化。
今日的大街上似乎有些不同往日,在往日的萧瑟之中平添几分严肃的气氛。慧心与陈咏生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却隐隐约约听见了哭喊声,慧心侧过耳朵仔细听着声音穿来的方向,不断地走近那声源处,不知不觉便已走向了往城北去的那条路。
城北本就是瘟疫最初蔓延的地方,却不知如今又发生了什么,官府有何举措。
越靠近城北,本该静默无声的街巷,此刻却显得嘈杂无比。走近一条巷口处,发觉守着数位持着武器的官兵,他们覆着面罩,瞧不清面容,神情冷然。对于慧心与陈咏生二人的靠近,那官兵只是抬眼将目光一扫而过,并未有其他动作。
从巷口外探头远远往内瞧去,也可窥探一二。
只瞧得不时有官兵拉着虚弱枯槁的染疫者人影从眼前掠过,抽泣声、哭喊声不时传来。如此场景,令慧心与陈咏生原本的探究之心逐渐变得压抑不已。
“……慧心大哥,这些官兵是要带他们去哪儿?”陈咏生直勾勾盯着那处得以窥见的地方,沉默许久,面上已有些不可置信,却终还是压下慌乱的情绪轻声开口,希望能从慧心口中得到那个可以令他安心的回答。
“唉。”慧心的指尖微微颤动,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回答。
他只觉心中酸涩无奈,胸口堵得慌。撇开目光,转而又掠过四周,而后似也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一般,在大道外顺着适才巷内官兵及百姓掠过的方向走去。
陈咏生有些不解,却仍是随着慧心的脚步一同向前。
仰头望去,只见烟雾缭绕,遮住了更远处的山峦,却非是轻纱拂面般轻快,而如厚重的面罩捂住口鼻,偶有窒息之感。
慧心抬手指向前方,转头面色凝重问道:“……咏生,那可是城北一带的城门所在?”
“是的,那儿正是禹州城的北宁门所在。”陈咏生抿了抿唇,如实回答,也顺着慧心的目光望向远处,心中的不安更盛,“慧心大哥……可是有什么不妥?”
“倒是……倒是没什么不妥之处。”慧心捏了捏手心,微不可闻地又一声叹息,他知道许多事都是无可奈何,尽管真相如此残忍。他亦明白陈咏生终究会知道前方的真相,却又下意识地想要安抚少年此刻的不安,因此他投去了抚慰的眼神。
步伐渐慢,慧心只觉有些潮热,尽管此时凉风习习。他停下了脚步,心中的躁动不止,越往前走,便越是慌乱,他转过头来,只瞧见陈咏生亦随着他的脚步停下,眼神有些不解,又似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眼神迷惑且露出微微恐慌。
心中一阵不忍掠过,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陈咏生的头,提议道:“咏生,不若我们回头罢。”
然陈咏生从慧心的神色中猜测到,前方的答案定然是令他难以接受的。可他却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的勇气,他并未想要回头,而是坚定了神色,回望慧心。
“慧心大哥,不论前方是如何景象……我都不怕。”陈咏生深吸了一口气。
“……好。”慧心微微动容,“我们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