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莫问剑,他当时修行不过百余年,前五十年还是凡尘之身,后边直接一飞冲天,俨然已盖过玄门中超过九成的修行之人,这样的速度以及这样的成就,除了他确实有些天资,其根本原因便是人间之力,这也是薄凉子帝尊之高,能自食其不再收徒的言论,亲自收为关门弟子的关键所在。
而说到薄凉子,鬼王当时猜测那假扮之人,就薄凉子嫌疑最大,这点也最好理解,因为不管那假扮之人有何算计,他种种安排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莫问剑,这点毋庸置疑。
另外,倘若抛开薄凉子暂且不提,贯穿莫问剑家仇血恨,以及他姐姐海外拜师等等这一切事宜,其中受益最大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薄凉子暂且不提,另一个当属那海外昆仑祝春华,祝春华身通鬼道,其修为也高绝异常,这两点都跟鬼王的推测相互吻合,其嫌疑也应该最高。
可鬼王却偏偏觉得此事并非是祝春华所为,也并非是他与薄凉子相互串通,因为祝春华早年跟薄凉子生死大仇,他二人往事过节乃是杀兄灭子之仇,祝春华兄长被杀,薄凉子独苗被害,此仇绝对是无法化解,故他二人不能串通。
既不能通,祝春华本身又最是自傲,他说收徒就是收徒,你若不从他转身就走,根本不屑去假扮鬼王做下此事,故这般想来,他的嫌疑反倒最小,而且祝春华收他姐姐,完全是看中她海内多出残魂,这点跟他修行的功法息息相关。
祝春华一生自傲,早年也曾拜过一个师门,不过却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门叫正心门,门主是个道家的弟子,道号全心子,原本是青离宫金鼎门的一个打杂弟子,学了些道家的皮毛,后来粗心办错了事,被金鼎门逐出门墙,照理他被逐出门,不可以青离宫弟子自居,偏偏他又向往道法,又偏偏向往玄门道家,便四处找寻,以图拜入旁的宗派,只要是道家便可。
只是青离宫何等之高,莫说一个打杂弟子,就是沾些关系被青离宫扫地出门,玄门正道中又有哪个宗派敢于接收,无奈,小的宗派不敢收她,大的宗派又不肯收他,他又不愿投身邪道,只好在凡尘中自立门户,找了个小山头以道家自居。
开始他不过想自己修行,因为道法有云天地之高有心为道,只要他一心向道,未必不能窥些天机,何况他还有些青离宫的修行历练,也算有些基础。
就这样,他日复一日倒也有了些心得,修为上也算踏入了玄阶之列,这个修为在玄门中虽说只能算真正的入门,可好歹也是踏进门来,如此,他信心更巨,卯足了劲头想要一窥高玄,可修行乃是登天,可不是一味苦心就能得偿。
玄阶后他再无寸进,修为卡在了道玄境不窥天通,三十年后他幡然醒悟,明白一味的苦修已是不行,想到山下的百姓多灾多难,不如下山历练兴许还能得个机缘。
如此他几番出山,正心门有了威望,虽然在玄门中九牛一毛,可在方圆之间,数百里也算有了香火,继而拜师的人也就陆续找来,全心子心在道家,收徒之事也是全凭缘法,有缘者大开方便,无缘之人万金不来,哪怕你是资质再高或是多少钱财,没有那个机缘,说什么也是摇头,正心门由此而开,门徒不多也算不少,百十来人的道观多了些生机,也多了些热闹。
这天,全心子闭关打坐,忽觉一阵心烦意乱,明白这是有事发生,便放下悟道,出关等着事宜,可直到黄昏,道观中亦如往常,除了一些来往的香客,根本没有一丝异样。
天挂黑幕,又到了半夜子时,全心子以为今日如此,或许是他修行不够,这才导致无法入定,眼下平静了一天,心境也跟着静了下来,便要再次闭关参悟他之前留下的困惑。
便在此时,天中一阵闷雷炸响,哗哗的暴雨跟着下起,满山的水汽蒸腾不止,全心子眉头一皱,他来此已有七十余年,明白这大雨山灌凡家,虽然它今夜来的异常,之前毫无征兆,可此时已下,恐怕山下的百姓多半遭殃,当即命人下山救护,尽量赶在山洪前多多撤离。
众弟子领命下山救护,全心子也就无心闭关,望着天上的黑云滚滚中越发浓厚,他明白这大雨恐怕没有十余日不会停歇,真要如此,眼下春耕之节,山下的百姓今年恐怕难有收成。
全心子有些不忍,虽然他一身所修乃是道法自然,可此时不管,山洪化作灾年,叫百姓的日子如何去过,想起这些他抽身搭剑一跃飞上神兵,以御剑之行来到云层,俯身四外一瞧,仅仅半个时辰山下已是水流交汇,再要不管,不出三刻便会有浅洪摧下。
全心子一剑横扫,以道家神通搅乱云层,之后又将神兵放出,穿插纵横间那滚滚的乌云开始涣散,罡风吹拂着水汽,被他以灵识引向四周,尽量把雨水扩向外延。
忙活了半夜,全心子方圆摆动七百余里,暴雨洪流被他搅乱成春雨如油,山下的百姓免了灾祸,回到观中,正心门弟子也多半撤回,只有十多人尚在山下为半夜撤走的百姓搬家忙碌。
雨过天晴,道观中迎来了一缕清爽的朝阳,全心子不禁转头去看,淡淡的云朵挂在一轮七彩的虹桥之下,那朝阳远眺着虹桥,身边的云朵也藏着金边,这样的意境,全心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忽有些感悟,大日之高如水流之善,善者道家有云,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或许这就是道,哪来的闭关,哪来的感悟,所谓道法自然,无拘、无束、无为、无求、无有一切缘法,道就是道,没有旁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