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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第 100 章 功课(1 / 2)

李渊对刘政会很有信心,此人才能是有的,且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这两年许多原本忠于他的大臣逐渐倒向李世民那边,刘政会却没有,因此在朝堂上颇受排挤。

现在有一个机会,既能让他重握大权,又能帮助效忠的主公李渊,为什么不答应?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刘政会迟疑了几瞬后,站出来恭恭敬敬地行礼:“下臣近来身体抱恙,恐怕无法胜任。”

李渊一愣,目光锐利地看向刘政会。

刘政会低头避开李渊的视线,从私心上来说,他当然愿意遵从李渊的意思,但他比李渊更清楚现在的情势,李世民绝不会允许李渊及他的人染指朝政和兵权,他现在只是被排挤,若要帮助李渊与李世民作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自己一死不足为惜,但父母妻儿又该如何?即便不考虑他们,这么做对李渊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

李渊看着刘政会:“竟不知刘卿身子抱恙,患了什么病?朕这便叫太医给你瞧瞧。”

说着就让人召太医,李世民淡淡一笑:“今儿是庆功宴,叫太医来多不好,等宴席结束再请太医为刘公请脉吧。”

“太子多虑了,今日既是庆祝秋收,也是庆贺政事通达,自然也有诸位臣公一份功劳,请太医为功臣看病,也是朝廷体恤大臣的一份心意。”

李渊把陈进送给李世民后,他身边的大太监就换了一个,是原来的副总管,名字叫江忠仁的,从前和陈进不大对付,所以李渊也格外信任他,认为他不会与李世民同流合污。

现在他就吩咐江忠仁:“去太医院请人。”

江忠仁没动。

李渊皱眉重复了一遍:“江忠仁,去请太医给邢国公看诊。”

江忠仁赔笑道:“圣上,这个时辰太医都下值了,去了也找不到人呐。”

胡说八道!太医院即便下值,也会留两三位太医留守,绝不可能找不到人,否则宫中贵人突发急症该怎么办?

只是江忠仁找借口不去罢了。

李渊惊疑不定地看向江忠仁,好一会儿冷笑一声,随手指着一个小太监:“你去!”

小太监缩肩低头,只当没有听见。

李渊一连点了几个,竟没有一个人愿意替他去请太医,而大臣们个个低眉敛目,对如此明显的悖逆不敬视而不见,丝毫没有维护他的意思。

心内不由一凉,这才知道李世民的势力已经渗透至此。

一直到宴席结束,李渊回到自己的寝宫,躺在榻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江忠仁拿来一叠奏表:“圣上,这是需要您御批的奏表,三省六部已经给出了处理意见,您只需用印即可,费不了什么精神。”

是的,江忠仁还在李渊身边伺候。

不是没想过如法炮制,把江忠仁送到李世民身边,或者干脆赐他一死。但李渊到底不是傻子,知道这样治标不治本,现在他身边都是李世民的人,去掉一个江忠仁,换来的就是好的吗?

杀了江忠仁更不可能,宫里侍卫都听李世民的,只怕他前脚下令赐死,后脚李世民就会过来阻止,这样失了颜面又达不到目的的事,有刘政会和请太医那两件就够了。

江忠仁把奏表放下,李渊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看,心里的火腾腾往上涨。

李世民是越来越过分了,从前虽然会筛选奏表,批复不满意的会截下来,直到和他“商量”出满意的结果才许下发,但他好歹有自行批复的权利。

如今倒好,连批复意见都帮他写好了,那他是什么,只管誊抄和用印的傀儡吗?

李渊努力压住火气,心里火烧火燎地难受,想要见一见李建成,但也知道李世民不会答应,只能令人宣裴寂过来。

江忠仁没说什么,顺从地下去了,不一会儿带着裴寂一起过来,然后自己退了下去。

以前他是不需要避讳的,李渊视他为心腹,说话做事极少避着他,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江忠仁也很有眼色。

反正太子吩咐了,圣上想见裴寂只管见,想说什么话只管说,不用管他们。

屋里的李渊心里一梗,沉着脸对裴寂道:“他如今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连监视都不监视,不是蔑视是什么?

裴寂默然不语,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吗?只有李渊深居简出,对外头的事不甚了解,才会觉得自己仍有一争之力。

裴寂此前并不知道李渊打算借着宫宴的机会发难,否则他必定会劝阻。

“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意思?”李渊又递给他一本奏表,苦笑道,“若非这些奏表必得皇帝朱批用印,只怕他看不想让朕看。”

裴寂接过奏表看了一下,脸色顿时一变:“圣上,太子殿下只怕等不及了。”

李渊一愣:“你的意思是?”

“下臣从前就和圣上猜测过,太子殿下必定等不了很久。今日他答应为圣上办宴会,下臣本就觉得怪异,现在又有这一出,只怕是为了……”

裴寂看了李渊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李渊接了下去:“是为了逼朕退位让贤。”

裴寂立刻低下头,不敢接话。

李渊冷笑一声,嘴唇张了张,到底没能像两年前一样,坚定地说“我就不让,看谁耗得过谁。”

他已经知道了,他大概是耗不过李世民的。

这两年过得太煎熬了,李渊心里底线一再崩塌,现在已经趋于妥协,只是靠着不甘心在强撑而已。

他有些丧气地问:“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裴寂小声道,“端王殿下尚有旧属在外,可以集结兵马援助圣上。”

李渊一愣,随后摇摇头:“不可!二郎耳目众多,只怕尚未事成就要败露。”

这事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即便成了也会造成朝野动荡,如今突厥还在虎视眈眈,大唐根基不稳,实在不宜这时候再生事端。

况且若以此法夺回权柄,李世民必将成为逆党,到时候该怎么处理?

不处置不足以振纲纪,但若处置了李世民,皇位又该交给谁?

是缠绵病榻的李建成?还是沉迷物化生的李承道?或者底下那几个和李承乾差不多大的小儿子?

想到李世民这么对他,他还只能保着他,李渊又气了一回。

这样气来气去,第二天李渊就没能起来床——病了。

太医诊过脉,提醒道:“圣上早年伤了身子,万万不可再劳心了,更不可动气,否则于龙体有碍。”

太医说话向来内敛,七分的坏事只说两三分,既然说了于龙体有碍,就说明这影响不小。

李渊的气性一下就消了,安安生生养起病来。

他早就不再提让李承乾给他治病的话了。一则当初给李世民治病那法宝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坏的,李世民说没有别的办法,李渊确实有些怀疑,但还是倾向于相信的。毕竟仙人对李承乾再好,也不能一个接一个给法宝,况且长孙氏的病也没好,即便有孙思邈调理着,偶尔也还是会难受几天。

即便李承乾可以治,现在李渊也不敢让他治,他又不懂那些,谁知道李承乾治完后,他是病痛全消还是更快驾鹤西去呢?

*

李承乾不知道李渊生病,他还在生阿翁的气呢!

李承道有些尴尬,昨天李渊重视他胜过李承乾,叫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承乾,一整天都显得手足无措,上课也老是走神。

陆德明发现了他们的异常,下课后就将二人叫到书房,问他们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我和二哥很好啊,没有闹矛盾。”李承乾摇摇头,“不过二哥今天确实心不在焉,四不四发森什么四了?”

李承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吱吱唔唔道:“……没发生什么事。”

“那你不苏服了?”李承乾问。

李承道摇头:“也没有,我一切都好。”

“那就四因为大伯的病?”李承乾仰着脸说,“要不我跟阿耶索一下,让你回去看看?”

李承道还是摇头。

李承乾若有所思:“你的理由四不四不方便说啊?”

他对李承道还是有点了解的,如果能说方才就该说了,不会让他问好几回。于是仰起头一本正经对陆德明说:“先生,我们要尊重别人的隐私,二哥既然不方便说,我们就不要问了吧?”

陆德明点点头:“那你今日为何不高兴,可方便说?”

“可以啊。”李承乾在小马扎上坐下,有些伤心地说,“我觉得阿翁不喜欢我了。”

陆德明一顿:“你怎么会如此认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承乾点头,确实发生了不少事:“阿翁最近都很少见我了,我去找阿翁玩,没多久他就让我走,我带去的东西也不次,昨天宴席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

把前几天带小吃回来,李渊拖延磨蹭就是不吃,和昨天宴会的场景描述了一遍,包括李承道提起他,李渊却只是随口敷衍一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