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多年的准备,李玄霸逼着李世民勒紧裤腰带组建的船队，终于从东方返航。
看到熟悉的农作物，李玄霸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次没有成果，即使二哥站在自己这一边,他也不能再让大唐以朝廷的名义往东方探索新的大陆。
不是朝廷不相信李玄霸的“情报”,是大唐百废待兴,花太多人力物力探索东方没有性价比。
房乔都劝说李玄霸,他相信探索东方,获取新的农作物很有必要,就像是当年汉武帝通西域带回来新的农作物种子一样。但正如当年的大汉，不经过文景之治的休养生息,怎有汉武帝时期的西域丝绸之路？当今陛下还是大唐第一任皇帝，何必急于一时？
李玄霸被劝服了。
虽说现在朝堂上下都喊着“贞观之治”“贞观盛世”，但远不如大业初年的人口告诉所有人,真正的盛世还需要时间。
大唐结束举国征战没几年,民间百业待兴，律令和制度都还在摸索,朝野上下都在休养生息。有探索东方大陆的人力物力，不如多注重国内基础建设。
获取新作物很有必要,但不是现在很有必要。
若不是大唐发了一笔战争财，李世民和李玄霸又掏出了私房钱,他们连第一次远航的船队都组织不起来。
大唐派出去了五艘船，回来的只有三艘,折损了近一半人。
听着向固对自己说“幸不辱使命”,李玄霸心头堵得慌。
从宏大叙事角度出发，无论是后世封建王朝的史书，还是新时代的舆论,定会对此次远航大加称赞。力挺这次出航的二哥和自己也一定能获得极高赞誉。
但李玄霸心头仍旧堵得慌。
他反省自己的急功近利。
如果他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点一点开发东行的航路，沿着东部大陆架逐渐开辟据点，将东行的事分到几十年来完成，损失就不会这么惨重。
北美洲因为没有山脉阻难北方空气南下，寒灾风灾都极其严重，在工业革命之前，很难有大规模的文明存在。而中美洲和南美洲已经有了发展不错的农业文明。
因西方媒体的宣传，后世人常看到玉米、土豆、红薯早期没有演化的照片，以为后世人所使用的玉米、土豆、棉花是西方科学家的研究成果。事实是当大航海时期从美洲发现这些作物的时候，这些农作物已经经过美洲人民的努力进化。
明清时玉米、土豆、细绒棉、红薯已经引入中国种植，种植技术已经较为成熟，距离大航海时代开始不过几十年。在公元前的南美洲文明壁画中描绘的玉米，就已经和现在的玉米长得差不多。
所以，现在大唐得到的已经是成熟的农作物和种植技术，立刻可以投入种植。
但这又如何？
李玄霸身为历史营销号，自然知道大清所谓的“红薯盛世”已经被辟谣无数次，人口增长和红薯、土豆、玉米关系不大。新的农作物只是让百姓在荒年多了更
多选择。
当然，这对中国老百姓已经很重要了，后世也会对他的功劳大书特书。
只是，此次远航仍旧没必要非得在现在完成。
李玄霸对外的表情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皮笑肉不笑的客套微笑，热闹的庆功宴中很少有人能察觉他的心情。
但李世民能。
就算他不能观察入微，李玄霸会在心里叨叨个不停。他不能也能。
李世民按着额头，葡萄酒都不香甜了。
他知道此次远航虽然得到了巨大成功，但损失惨重，弟弟一定不高兴，但至于一直念叨个“我后悔啊我真后悔啊”个没完吗？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吸取教训便是，后悔有何用？何况当初他们决定力排众议派出远航船队，船队上的人还大多是阿玄自己的心腹时，他们不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吗？
向固当年是隋炀帝派到唐国公府的奸细，被李玄霸收为己用后一直是李玄霸的心腹。当叶护被架着当上了回纥可汗，颜真成了晋王府的大总管抽不出身，远行商队一直是向固负责。
李玄霸把向固都派了出去，几乎堵上了自己积攒的所有钱财和人手。
此次远航，他不放心交于他人。
所以既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且事情已经发生（重要的事说第二遍），目的也已经达到，就不要一直喊“后悔”了行不行？好烦啊！
李世民放下酒杯，离开座位。
李玄霸也站起来，跟在李世民身后。
李世民健步如飞绕着宴会走，李玄霸紧随其后。
正在祖母和母亲慈祥的注视下皱着小胖脸为祖母剥虾的小太子疑惑地抬起头，小脑袋跟着父亲和三叔转来转去，差点把自己转晕。
李智云看着侄儿傻乎乎的模样哈哈大笑：“你做什么？”
小太子迷惑地歪头：“耶耶和叔叔在做什么？”
喝得半醉的李智云这才发现二兄和三兄不见了。
不仅他发现了，朝中在“舞池中央”跳得正开心的重臣们也发现这两人在围着宴席绕圈子。
房乔、杜如晦、薛收和魏徵交换眼神，眉头紧皱。
他们刚见到李世民起身，还以为李世民要如厕。李玄霸缀在李世民身后一同离开，他们以为这兄弟二人要结伴如厕。
一起上厕所多正常的事，他们都没在意。但这两人怎么在绕圈子？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