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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毕可汗攻雁门(1 / 2)

李世民抹眼泪:“呜呜,阿玄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还有精力折腾。”

房乔:“是啊是啊太好了,大德还有精力折腾。别哭了,你的眼睛已经肿得像个桃子,小心把眼睛哭坏。”

李世民揩鼻涕:“可恶的阿玄,活着怎么不送封信来?他是不是想急死我!”

杜如晦:“李三这厮确实可恶,连信都不送一封。别这么用力捏鼻子,你鼻子都破皮了!”

李世民哭得声音沙哑:“等阿玄回来,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长孙无忌递蜜水:“揍揍揍,我帮你按着三郎。润润嗓子,哭就哭,别出声。你明日喉咙一定会红肿得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双手捧着蜜水,一边抽泣,一边喝水。

高表仁端着一盆热水过来:“让一让。大雄,躺下敷眼睛。”

长孙康宁拿着一块包着草药的绢布,跟在高表仁身后走进来。

她坐在榻上,李世民乖乖躺在了她的腿上,闭上眼睛热敷。

房乔、杜如晦、长孙无忌、高表仁围在李世民身边唠唠叨叨,一会儿埋怨李玄霸不省心,连封报平安的信都不写;一会儿又为李玄霸找借口,说放火的人还没找出来,他这样才最稳妥,只是苦了自己这方担心李玄霸的人。

裴行俨和薛家叔侄在外围站着,抱着手臂叹气。

挤不进去啊。

柳亨瞥了三人一眼。你们三人故意把我挤出来,是不是排挤我?

门外小院中,秦琼和宗罗睺小声叹息。

宗罗睺说起秦琼来之前李世民和李玄霸兄弟之间的事,秦琼说起宗罗睺离开太原后李世民和李玄霸兄弟经历的事。

宗罗睺道:“以前三郎君抱怨主公太活泼,不知道主公什么时候能变得沉稳。房公等人听到三郎君的抱怨后,总叹气说主公再大些就会沉稳。以我之见,主公还是别变沉稳了。”

秦琼在李世民从活泼到稳重转变时一直陪着李世民,对这件事的触动更深:“主公终于哭出来了。我等终于安心了。”

宗罗睺惆怅道:“是啊。希望三郎君早日归来。”

看着李世民和李玄霸长大的唐国公府家将周达,蹲在院子角落的地上呜呜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举作为“带资进组”,又有薛元敬、薛德音举荐的关系户,也被允许在院子中站岗。

他尴尬地挠头。

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说什么?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询问?但是自己和这三人不熟悉,不好意思问啊。

薛举环视左右,守在院落里的兵卒们都要么一脸唏嘘,要么一脸欣喜,要么和周达一样呜呜抹眼泪。

他又挠了挠头。

一无所知的自己好尴尬啊。

李世民眼睛敷着药,呜咽着呜咽着就睡了过去。

当房乔等人得到李玄霸不仅没死,还在搞事的消息后,都从各地赶了回来。

这几日李世民醒了哭,吃饭哭,蹲茅厕里苦,洗头洗澡的时候都在哭,哭累了就睡。

长孙康宁提心吊胆,担心自家郎君这样哭下去,待李三郎回来时,怕是会看到一个哭瞎的二哥。

她悄悄让医师在解郁结的药中多放了点安神的草药,让李世民每日多睡了几个时辰,才没让李世民的眼睛肿成睁不开的桃子。

李世民自得知李玄霸出事后就睡不太好,现在好像疲惫爆发,医师逐渐减少安神的药,李世民也能一觉不醒,睡到五个时辰以上。

长孙康宁和李世民的友人都很担心。

医师安慰道:“将军睡得多是好事,等他睡够,之前损耗的精力就能补回来了。”

他们才松了口气。

终于哄得李世民睡着,高表仁几人留下长孙康宁照顾李世民,悄悄离开。

李世民醒着的时候,他们都放下手中公务陪伴李世民左右;等李世民睡着的时候,他们才抓紧时间做事。

虽然知道李世民很坚韧,但他们仍旧无法安心,担心李世民大喜大悲之下出事。

好不容易得到李三郎的好消息,如果李二郎又病倒,他们可承受不住。

高表仁试图让新加入的裴行俨等人帮忙分担自己手头的公务,自己好有更多时间守着李世民。

裴行俨完全不给这个渤海郡公面子,狠狠白了高表仁一眼:“我也担心李二郎,不走。”

薛元敬和迟了几日赶到的薛德音立刻附和。

柳亨叹气:“你就是想排挤我等!”

高表仁只好放弃把这四人排挤出核心圈子。

啧,被发现了。

以前李世民对房乔、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都是无视年龄打闹,只有自己以李世民兄长自居。现在裴行俨等人居然也像兄长般关心李世民,高表仁略有点小心眼。

不过这点小心眼不会让他真的排挤同僚,顶多偶尔使点无伤大雅的坏心眼而已。

李世民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决堤的泪水关住,变成了一会儿垂泪一会儿傻笑。

他还练就了新本事,能在垂泪和傻笑的时候处理公务。

他甚至还能垂泪着傻笑着练兵。

薛举看见李世民一边垂泪或者傻笑,一边箭无虚发,不知道是该无语还是该敬佩。

他观察其他人,看到李世民心腹将领露出欣慰和宠溺的笑容,继续挠头。

啊,头发被挠掉了好多,心疼。

薛举终于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撑不住了,提着好酒好肉去见和他比试过的秦琼,放下世家和豪强的身段,向秦琼打探为何军中气氛如此诡异。

秦琼将宗罗睺和周达叫上,将薛举介绍给两人。

李世民提前吩咐过,如果薛举不来寻秦琼,秦琼便保持对薛举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如果薛举放下倨傲与他结交,秦琼就将宗罗睺和周达介绍给薛举。

秦琼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很会处事,将李世民的吩咐完成得很好,无论是之前的冷淡还是现在的热情,都没让薛举察觉不对。薛举还以为秦琼本来就是这种外冷内热的人设。

周达身为唐国公府家将,最先开口:“薛绍玄,你大概听闻过,我家郎君在十一岁时

他比了比:“那时候二郎君才这么高。”

薛举:“……”他喝了口酒压惊。

李二郎君生擒吐谷浑可汗的事他当然听闻过。不过因为李二郎君做此事时才十一虚岁,薛举一直以为这件功绩有水分,可能是其他将领或者蛮夷部落的功劳,只是因李二郎君身份尊贵,才抢了头功。

薛举虽是豪强,但只当了一个小小的校尉,对朝中之事了解不多,只听了民间传闻。

周达是亲历此事的人,他将当时出战细节一一道来。

时隔多年,他仍旧记忆犹新。

“这么神奇的一战,就算我快老死的时候,也一定会记得一清二楚。”周达只隐瞒了霹雳弹的事,将三郎君的算无遗策和二郎君的天下无双描绘得栩栩如生,“我们这群老兵,大部分人都是从二郎君和三郎君私自冒险伏击吐谷浑可汗时就跟随他们……”

周达哽咽了一声,灌了一杯酒,抹了一把眼泪:“说句没规矩的话,他们是我们的郎君,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亲眼看着他们从垂髫孩童变成少年英雄。他们受苦,我们真的心痛啊。”

薛举不敢置信:“私自冒险伏击?私自?不是大隋皇帝的命令吗?”

周达冷哼:“皇帝懂什么?只知道把二郎君和三郎君的功劳抢到自己身上。二郎君和三郎君是为了给元德太子报仇,才带着家丁和从回纥借来的几百人,借口出城打猎,奔赴千里伏击吐谷浑可汗。裴公都一无所知。”

宗罗睺和秦琼眼露向往:“恨没有早跟随主公。”

薛举想着才十一虚岁的双生子为了给太子表兄报仇,居然敢带着家丁伏击连大隋大军围堵都杀不了的吐谷浑可汗,也不由热血沸腾。

周达发泄完心情后,宗罗睺随后开口:“我投奔主公时,主公已经是张掖的将军。”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我虽早就听闻主公威名,但眼界短浅,因为主公年少而没有主动去投奔。是房玄龄房公与我打赌,让我先接触主公,看看主公是不是值得跟随。”

薛举心情好了许多。看,不是我一人因李将军年少而心生轻视呢!

宗罗睺继续道:“待我见到主公时,才发觉自己有多没有眼光。只一眼,我就认定李将军是我的主公。我真是后悔没能早些投奔。若我早些投奔,主公灭吐谷浑小可汗时,定是我为主公掠阵。唉,哪能便宜了罗士信那个小孩?”

周达噗嗤笑道:“等士信回来,高低要和你打一架。”

宗罗睺笑道:“我才是高低要和他打一架。他让我如此担心,我都差点想给他立衣冠冢了。”

秦琼连连点头:“士信真是令人头疼。他骗了张将军辞行回家,其实是独自跨越几千里来寻少年英雄李将军时,也让人担心不已。”

宗罗睺道:“不过也正是他这股执拗劲,才能得主公和三郎君如此喜爱。唉,当我听闻主公只是和天柱王去青海湖畔打猎,见猎物稀少,便顺手便把吐谷浑残部灭了,赶了吐谷浑残部几千牛羊回来,当作猎物带给三郎君交差……”

周达打断道:“你别听二郎君胡扯,三郎君完全不知情。屠灭吐谷浑小可汗那场战斗我也在场,二郎君与天柱王在狩猎的路上,遇到吐谷浑摄政王慕容孝隽率领几千骑兵拦路。二郎君为了不耽搁狩猎,才命令我等把慕容孝隽剿灭。”

宗罗睺无语:“你所说的不是更离谱吗?什么叫不耽搁狩猎?主公脾气那么好,哪可能因为这个借口战斗?”

周达道:“这可和主公的脾气没关系,是慕容孝隽先动手。他先说要杀了我等,主公才回答要战便战,别耽误狩猎,率领我等冲了过去。”

秦琼又一次点头:“这道理就对了。是吐谷浑摄政王自己找打,主公当然要满足他。”

薛举再次喝酒压惊。

原来李将军的脾气这么暴躁吗?出门狩个猎都要顺手灭个上万人的部落?

宗罗睺道:“虽然这次战斗我没赶上,后来我可抢了罗士信许多风头。”

他得意地笑了笑:“虽然主公曾对士信言,士信持枪,主公持弓,千军万马也如无人之境。但主公对我说过,若论领兵为帅,我当是他之下

周达乐道:“郎君夸你的时候,他之下的将领才几人?士信还年少,我也确实是没有多少将帅之才,不和你争,但现在的裴将军可不简单。”

宗罗睺正色道:“就算对世家子弟,我也不会认输。”

秦琼摸了摸脑袋,叹气道:“我没什么本事,能什么时候抢走主公的先锋之位,我就满足了。什么你持枪我持弓?主公能不能别每次都冲那么快?箭雨无眼啊。”

周达和宗罗睺都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

“就是就是,三郎君也骂过郎君很多次。”

“跟随主公出兵时虽然热血沸腾,但也确实让我等后怕不已。”

“三郎君曾对郎君怒吼,你防备部下功高盖主的方法,就是自己把部下的功劳都抢了吗?我在一旁听着,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唉,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主公真的做得到这种事。”

听了周达和宗罗睺真心诚意的抱怨,秦琼哭笑不得:“主公肯定没想那么多,只是对自己身手很自信而已。”

薛举扶额道:“我真是越听越糊涂,李将军究竟是怎样的人?怎么听着好像过分靠谱到有点不靠谱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