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的时候,李玄霸终于凑够了还债的钱。
窦夫人和李昭不想收,让李玄霸继续扩大生产。
她们不收钱,李玄霸就站在门口不肯走。李世民劝不动,也只能跟着站着。
李玄霸体弱,窦夫人和李昭哪能让李玄霸一直罚站?只能无奈收钱。
李世民悄悄对弟弟道:“阿玄,娘亲和阿姊想给你钱,你就拿着,以后在其他方面弥补。你这样做太见外,会伤了娘亲和阿姊的心。”
李玄霸摇头:“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李世民叹气:“我知道,但亲人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说你太见外啊。”
李玄霸道:“习惯如此。”
李世民举双手投降:“行行行。唉,看来只能我多担待点,哄好娘亲和阿姊,让娘亲和阿姊别生气。”
李玄霸露出无奈的神色。
他还钱还能让人生气了?算了,债还清了就行。他最厌恶的就是背债。
欠债的时候,李玄霸好几次梦见前世。
他出外打工的时候为了帮店铺省钱,自己读了一些民法书,知道自己其实可以赖掉债务。
根据法律规定,他父母变成了老赖,他不用帮父母还钱。就算他父母死了,只要自己不继承遗产,也可以不继承债务。
李玄霸看到这个法律条款后想了很久,要不要拉黑所有债务人的联系方式。
但他就是想一想,一边想一边继续每月按时还债。
或许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一点努力的目标,或许他只是太厌恶父母,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和父母完全不一样。
也或许是祖父母被气死前都拉着他的手,说一定要还钱,不能让人戳他们的脊梁骨,如果不还钱,自己就不再是他们的孙儿。
祖父母是很老派很正直的人。听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是厚道人。
他们宠溺出了自由散漫没有责任感的儿女,然后严格教导自己这个孙儿,害怕自己成为父母那样的人。
如果不还债,唯一的亲人不认他,他唯一的家,唯一能回去的地方都没有了。
哪怕现在他的家和家人就是一方坟墓,但至少有可以回去坐一坐,烧点香烛纸钱的地方,让他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不是孤身一人。
欠债真的难受。如有可能,他再也不想借钱了。
“好了好了,别皱着眉头,你不喜欢欠债,以后哥哥努力挣功勋,得到很多很多的钱,让你再也不用借钱。”李世民见弟弟的心情仿佛不好,连忙道,“我以后不劝你了。唉,我真想快点长大。”
李玄霸嘴角抽搐:“我借你的钱,不还是借钱欠债?”
李世民疑惑:“我给你钱,不是借你钱。”
李玄霸叹气:“哥啊,你是你,我是我,你的钱就是你的钱,我的钱就是我的钱,不能混为一谈。”
李世民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你想做的事我也想做,你要做的生意我也要掺和一脚。我又懒得动脑子,于是你出力我出钱不是理所当然吗?你说的,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该不会要我欠你债吧?人情债也是债。”
李玄霸有些惊讶。他仔细想了想,居然无法反驳。
李世民道:“娘亲和阿姊就是不够了解你。如果娘亲和阿姊不说借钱,而是说自己也想这么做,你不就不用还钱了?”
李玄霸哭笑不得:“我还没那么无耻。”
李世民摇头:“不是无耻。她们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见外。唉,所以你为什么这么见外啊!”
李玄霸狡辩:“我都说了不是见外。”
李世民摆手:“行行行,不和你说了。接下来做什么?”
李玄霸道:“到冬天了,什么都不做。”
李世民不解道:“但铺子里的货快卖完了吧?”
李玄霸摊手:“鲜冬天不会开,材料用完了就没了。雪松之类的精油倒是可以冬天萃取,但气温太低,纯露之类会结冰,所以不卖了。按照季节卖东西,这才更稀有。”
李世民完全不明白。明明可以卖,非要找些借口人为制造缺货的假象,这样不是很亏吗?
不过弟弟说不忙碌了是好事。看着弟弟之前忙着赚钱,他很担心弟弟累病倒。
今年弟弟没有得大病,真是太好了。
不过李玄霸说不卖,不是真的不卖。
有材料的精油和纯露还是会卖的,但是卖的很少,而且只卖预售,几乎不上架。
冬季也有蜡梅之类的朵,可以做季节限定,当然也是稀有货。李玄霸让店铺贴出告示,现在店铺只卖香皂,纯露和精油都是预售,只做展示,不卖货,等正月才会上架一批冬季限定精油和纯露公开售卖。
顾客们看到了告示,仍旧每天询问店小二,一副好像每天多问一句就能让店家改变主意的模样。
李玄霸让店小二和顾客们闲聊的时候,趁机透露明年有眉粉、胭脂、粉饼等新产品上架的消息。
顾客们立刻问:“那这些东西怎么卖呢?”
店小二回答道:“以主人的性格,大概只是做一些小批量的送给家人,剩下的上架。上架多少我们就不知道了。”
顾客们继续问:“接受预订吗!”
店小二摇头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听主人提了这么一句。”
窦夫人得到消息后,好奇地问李玄霸:“大德,听说你还要做胭脂水粉?”
李玄霸疑惑:“谁传的消息?我顶多只做一些给娘亲和阿姊们用。”
窦夫人道:“都传开了。”
李玄霸道:“哦,我给娘亲和阿姊做了胭脂水粉后,就把法子抄给匠人师傅,匠人师傅或许想将胭脂水粉做出来卖吧。我是没这个空闲的。”
窦夫人道:“我想也是。你现在马上要出孝了,该多读书,多和同辈交流,那些胭脂水粉的事还是别做了。”
李玄霸点头:“我只给长辈做,怎么会给其他人做?我就复原古方而已。”
窦夫人笑道:“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爱好。”
李玄霸道:“我只是喜欢验证古方。”
窦夫人把李玄霸的话传了出去,把李玄霸小小年纪就喜欢女人的胭脂水粉的舆论压下。
我家三郎只是喜欢验证古方,做出的东西都是给家中长辈用。若是好用了,就丢给唐国公府的匠人。
香皂、精油、纯露和以后的胭脂水粉好卖,和三郎有什么关系?三郎只是验证了古方而已。
而且香皂、精油、纯露难道男人不能用?就是胭脂水粉,男人也是要用的。
齐王杨暕有一日在听曲的时候听到有纨绔子弟在说此事,直接亲自出手把人打了一顿。
“香皂、精油、纯露是贡品,本王的父兄都在用,你说谁是女人?”杨暕打了人之后,还把人丢到官府,以侮辱皇帝、太子、齐王的罪名关了起来,还要上奏皇帝砍了这人的脑袋。
杨暕把此事闹得这么大,杨昭焦头烂额地收拾烂摊子。
揍就揍了,私下警告就行了,怎么还把此事宣扬得到处都是?小心父皇真的砍了这个人的脑袋,二弟你就是给自己和唐国公府平白无故地树立敌人!
杨暕抱着手臂冷哼:“兄长,你怎么什么都怕?你这个太子也当的太憋屈了。这种人既然敢侮辱我们,脑袋砍就砍了,难道不应该砍?!”
杨昭按着额头道:“只嘴碎几句就要砍人脑袋,你要砍多少人的脑袋?这些人甚至都不是传播谣言的人,只是被推出来的卒子!”
杨暕道:“什么?难道还有人布局?谁布局,我带兵把他们抓了!”
杨昭骂道:“你可别再得罪人了!你现在都被父皇拘在京城思过,还不反省吗!”
杨暕想着此事都有气。
明明他和李家二郎三郎资助贫困学子的事得到了父皇奖赏,他已经可以官复原职了。
但不知道哪来的杂碎又弹劾他,害得他出京城又遥遥无期。
杨暕本来以为是太子这边的人忌惮他,所以故意给他找碴。但他看着杨昭为他被惩罚急得团团转的模样,还是相信了自家兄长。
杨暕虽然想要夺嫡,但也知道自家兄长对亲人确实好,不是会兄弟阋墙的人。
“算了,我找李二郎李三郎去了。看见你唯唯诺诺的模样就有气。”杨暕不仅对兄长给他收拾烂摊子没有丝毫感谢,还很烦,气冲冲拂袖而去。
杨昭捧着胸口,被气得直喘气。
韦太子妃从屏风后出来,抱怨道:“齐王真是不识好歹,给太子殿下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居然来斥责太子殿下。他一点都不敬重太子你这位兄长。”
杨昭放下捂着胸口的手,冷漠道:“如果你再说一句二弟的不是,你就回娘家。”
韦太子妃惊怒道:“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杨昭道:“友悌是最重要的妇德。你现在是太子妃,将来是皇后。无论太子妃还是皇后,都将是天下妇德的楷模。二弟的事孤自会处理,不需要你多言。若是你真那么闲,就回娘家让他们管好族人。下次他们再针对唐国公府,孤就会直接将此事告知唐国公府和父皇,不会再替他们遮掩。”
韦太子妃立刻垂首道:“我不知道太子殿下你在说什么。”
杨昭慢悠悠往屋里走:“不知道?那孤就说得再明白些。孤已经送过一位家中不修妇德的太子妃归家,也可以再送一位。”
世家贵女真是烦死了。等儿子长大些,他还是把儿子丢给父皇母后带吧,免得被太子妃教坏。
韦太子妃立刻掩面哭了起来,怒斥太子威胁她。
但杨昭根本不理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