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突然出现的声音使得惠王惊愕不已,下意识朝声源处看去,管家惊慌失措地跑来,一时踉跄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出、出事了!”
他声嘶力竭,惶恐不安的模样让惠王心头一跳,揉着眉心斥责道:“什么事,让你如此大惊小怪!”
“王爷。”惠王妃忽然颤声唤他,脸色惨白如纸。
惠王只觉不耐,怎么一个两个,都如此模样,他正要呵斥王妃,对方哪有半点王妃仪态,若不是他是钰儿亲娘,以她之前的错漏,他早将对方休弃了!
蓦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落入耳畔,惠王反射性朝前方看去,勃然变色——
黑袍玄靴的士兵鱼贯而入,观其面貌后,惠王一阵心惊肉跳,他们身上皆有特殊标记,正是陛下执掌的千机卫!
传闻,千机卫与暗衣卫同属一个部门,后来经由陛下选拔,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明是千机卫,暗是暗衣卫。
随着陛下登基后,斩杀数名贪官污吏,千机卫与暗衣卫彻底名声大噪。
虽然是恶名。
可对惠王这种心里有鬼的人来说,如同老鼠见了猫,惊惧交加也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千机卫首领卫临一身黑衣,头戴水晶冠,面无表情道:“王爷。”
惠王瞬间变了脸色,和蔼笑道:“卫大人,您这是……”
卫临眼神冰冷地扫视四周,随即,挥了挥手,惠王定睛一看,竟是王府中的下人,一个个反剪双手,跪地捆绑,惊惶又不安地左顾右盼,原本空旷的院子因着他们的出现,立刻变得厌仄起来。
下人们聚在一起,惊慌失措,瑟瑟发抖,像极了受惊的鹌鹑。
不止下人,府里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就算是病重在床不能行动的殷清钰,也被生生抬出房间,此时,正艰难地趴在担架上,一脸难堪、羞恼。
几个妾室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们看到了王爷,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求救般哀求惠王:“王爷,妾身好怕,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敢擅闯王府!”
这话不只是他们的心声,更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惠王心头一沉,大义凛然地看向卫临:“我对陛下一向忠心耿耿,他何故如此!”
声音悲怆,俨然一副被人冤枉的模样。
卫临脸色漠然,看向下属:“人已经准备好了?”
下属点点头。
“那便好。将他们全部带来,让王爷看看。”
惠王动作一滞,实在来不及询问。
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另有一些千机卫押着人过来,那些人身形高大魁梧,此时却被五花大绑,犹如小鸡仔般畏畏缩缩,垂头丧气。
见到他们后,惠王一颗心霎时沉到谷底。
卫临:“王爷应该认得他忙,这可是近年来在离国境内流蹿作案的匪徒,同时也是您手底下的私兵,之前灵音寺的匪徒更是受你指使。”他忽
地加大声音,“您在昌城私挖铁矿,隐瞒不报,又豢养私兵,招兵买马,意图谋反,可知该当何罪!”
最后一句话重重落下,除了惠王以外的所有人,皆是瞠目结舌的模样。
谋反!
殷清钰扭头看向自己的父王,惊愕得目眦欲裂,他并不算笨,瞬间想起自己被挟持的经历,此时才知道,竟然是他这个好父王一手谋划!
他可真是自己好父王!
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竟残忍到将妻子儿子作为棋子。
殷清钰双手抓上木板,那他之前遭受的痛苦,又算什么!
惠王眯起眼睛,没有丝毫计划败露的惊惶,甚至理直气壮地怒吼起来:“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谁见过他们,我何曾与他们联系过,这是污蔑!”
千机卫踹了踹一干人犯,后者早就受过刑,早就交代得干干净净,此时突然被踹上伤口,疼得马上哀嚎起来,破罐子破摔道:“王爷!王爷您快救救我们!”
“是您命令我们烧杀抢掠,我们拿的钱大多数都交给了您,您不能抛弃我们啊!”
“我有证据,我有惠王亲笔所写的书信,可以对比字迹!”
惠王还想抵赖,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完全无法狡辩。
听到此事千真万确,以惠王妃为首的几位主子,登时面如金纸,心智软弱些的,身子骨已经软成一摊烂泥,没有骨头似得软倒在地。
这可是拆家灭族的大罪!
卫临扫了眼脸色灰败的众人,见时机成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宣读,听到抄家流放,斩首示众时,惠王脸皮抽搐一瞬。
卫临意味深长道:“罪人殷詹,接旨吧。”
惠王蓦地抬头,仿佛看到了死亡的信号,巨大的恐惧令他全身紧绷,不禁颤抖起来。
下人的哀嚎声更是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喘着粗气一把拂开:“我不服!我是皇帝的亲叔叔,你一个小小的千机卫,你不配!”
“如果是孤亲自来呢?”
一片哗然中,一袭暗紫色宽袖刺缀日月云纹大氅的男人映入众人眼帘,气质高华非凡,黑眸扫过众人,无形的威压令人连头都抬不起来,畏惧地伏低在地。
见到他之后,惠王仅存的一丝侥幸彻底消失,他无声无息地垮下肩膀,一瞬间,像是老了不止十岁。
“陛下。”卫临恭敬道。
“堂哥!”殷清钰忍不住出声,“堂哥,你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父王他一意孤行!”
他要疯了。
死亡的威胁让他再也遏制不住,开口向殷九黎哀求,再不复往日风度仪态,在死亡面前,他终究是吓破了胆。
和他一样的,是断了腿的沈如意,什么谋反,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话像是开了个头,下人纷纷哀嚎冤枉,可比殷清钰他们卖力多了,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如果下跪磕头,哭哑嗓子就能让自己活下来,傻子才不愿意做!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遮住了轻微的惊呼,白皎捂住嘴巴,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场上的焦点。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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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在她身旁,敏锐察觉出一丝不对,朝她看去,白皎已经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她柔声问身边的暗一:“你看什么?”
暗一没吭声。
忽然想起师父的话,女人就像花,越漂亮越危险。他想告诉师父,女人不止像花,更像野兽,是越美丽越强大的豹子。
这一刻,他竟在她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白皎转头去看殷九黎,不,应该是皇帝陛下。
曾经说过的赞美和称颂,此刻纷纷化身回旋镖,无法言喻的羞窘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再然后,是被骗的难过和愤怒。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骗我。
她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如果连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那她还能相信什么?
“阿九……阿九!”她冷笑一声,暗一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却听她以一种近似喟叹的口吻,徐徐道:“原来他是皇帝啊。”
“我没兴趣了。”白皎话锋一转,厌厌垂眸:“暗一,我要回去拿东西。”
暗一拧眉:“我帮你去。”
他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可惜他从小到大,只学会如何遵从主人命令,更加快速的杀人,完全不懂揣摩人心。
不知道白皎此时的状态,完全不对。
白皎勾起唇角,断然拒绝:“那东西我藏了起来,你找不到。”
她深深看他一眼,眼中满是坚定不移,暗一斟酌一瞬,摘下身上的腰牌,这是他的身份令牌,千机卫认识,可以保她自由出入。
白皎愣怔一瞬,旋即指向殷九黎,笑容甜美动人。
“我跟他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已经两清,你不用跟着我。”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你的主子不是他吗,一直跟着我算什么,你应该去保护他!”
暗一一动不动
白皎恶声恶气地说:“滚!”
暗一一怔,对上她冰冷的目光,仿佛对上了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可他来不及多想,场上时局大变!
惠王不甘心束手就擒,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妄图刺杀陛下!
暗一连忙飞身格挡。
他是杀手,是一刀致命的杀手!
银芒掠过,锋利的刀刃如臂使指割开咽喉,霎时间,鲜血如爆裂的喷泉,喷薄而出。
惠王只觉喉咙一凉,强烈的痛楚和不断涌出的血液令他下意识捂住喉咙,倒流的热血瞬间堵住气管,几秒后,他便不甘地倒在地上。
意识涣散前,这一生如走马灯不断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