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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五章(1 / 2)

说完今日份的肺腑之言后,朝轻岫不给益天节留下反驳的机会,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通判府中种了许多花木,树木的阴影笼罩在朝轻岫的身上,让她清亮的目光变得一片晦暗。

朝轻岫并不在意会有别人听见自己与益天节的对话——毕竟朝轻岫这次是在特别认真地在帮通判府出谋划策。要是益天节愿意,那的确是降低陆月楼旧部仇恨值、保全通判府势力最好的方法。

可作为一个才因为陆月楼之事跟韦念安之间生出嫌隙的人,益天节当真愿意这样为主君剖肝沥胆吗?

朝轻岫面上露出一点隐约的笑影。

在朝轻岫跟人聊天时,简云明始终静静跟随在上司身后,此刻看着对方的背影,他长期处于拒绝思考状态的大脑中,忽然转过一个念头。

——跟很多人想得不同,朝轻岫其实是会认真出谋划策的,所出的主意甚至都不算坏。

但不知为何,每每在朝轻岫真心帮忙的时候,许多人却并不会按照她的意见办事,而在她明显打算挖坑给人跳的时候,对方却容易产生“朝门主此刻的意见不错”的想法。

两相对比,当真充分凸显了在她身边放弃思考的正确性。

*

从人口中说出的话语会插上翅膀,飞向所有好奇的角落。

如朝轻岫所料,她与益天节的对话固然没有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却很快传到了韦念安的耳中。

韦念安沉默地听着手下人汇报,一直没有开口。

朝轻岫给益天节的建议虽然有点天真幼稚,说的道理却没有丝毫问题。

她先劝做主君的要态度宽和,再去劝做下属保持的忠诚。若是当真能够如此,通判府今后必然可以上下一心,迅速走出陆月楼身亡的阴霾,击退所有心怀不轨的敌对势力。

韦念安想,朝轻岫此人敏锐,坦率,而且具备大局观。举止中因为年纪产生的些许幼稚,如今看来简直能算是优点了。

与她相比,益天节的犹豫与不满就让人难以忽视。

韦念安忍不住想,益天节并不是笨蛋,而且与朝轻岫相比,胜在办事老道,难道就想不到这个解决通判府困境的办法吗?

他却为什么始终没有提出类似的建议呢?

“朝门主真是年轻人,说的都是些孩子气的话。”过了一会,韦念安语气轻松地对向自己禀报情况的下属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她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些,其实就算告诉旁人事情是天节做的,月楼的旧部也未必会因此不再憎恨我,又何必再牵连上天节呢?”

*

蜜蜂嗡嗡地震动着翅膀,停在通判府温室外的花芽上小憩。

朝轻岫过来的事情,在通判府中引起了一些议论。

没人知道她跟韦念安说了什么,然而朝轻岫事后跟益天节的交流内容却并非秘密,很快就以“我跟你说”、“今天那谁谁过来”的形式传遍了整座府邸。

判府的一角。

宿霜行晃着手里半满的酒瓶,似已有了醉意。

在问悲门时,她很少饮酒,等回到陆月楼身边后,更是滴酒不沾,做足了靠谱下属的姿态。

但等陆月楼一朝身故后,宿霜行就学会了用酒精来打发时间,等进入通判府后,更是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酒水的滋味。

宿霜行偶尔找个清静的地方独酌,更多的却是跟旁人一块喝。

哪怕凑在一块的人谁也不认识谁,却不妨碍大家一块痛饮。

今天,宿霜行就一群护卫待在一块,找了个没人监督的角落窝着喝酒,顺便聊些闲事。

来往此地的大多是府内的文职人员,因为武力值有限,所以十分懂得审时度势的道路,一般不会对那些护卫是否是在工作期间跑出来喝酒之事感到好奇,但今日,一个人本已经走了过去,却又退了回来,往侍卫处看了会才道:“宿姑娘,真的是你?”

秦以笃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会在护卫溜号喝酒的墙角看见宿霜行。

问悲门的宿五娘子,昔日也是江南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人物,在身份暴露之前,她应该待在问悲门的核心区域,依靠自己杂学上的才能为门主出谋划策,影响着寿州的局势。

等离开问悲门,回到陆月楼身边后,宿霜行就变得寡言少语了,但那个时候的她至少还是清醒的,依旧可以带着自己的兵刃,护卫在主君的身侧,为其奔走。

然而现在的宿霜行却坐在草地上,后辈依靠在一堆酒坛上,仿佛是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

听见那句“宿姑娘”后,宿霜行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用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迟疑道:“你是,秦大人?”

对方话语中的犹豫不决让秦以笃确定宿霜行真的饮酒过量。

宿霜行是个有本事的人,在通判府势力受损的现在,未必没有被韦念安重用的机会,一念至此,秦以笃便打定主意,在宿霜行情绪低落时送些温暖给她。

秦以笃走近,双手扶着宿霜行起身,然后叹息道:“我的住处就在旁边,宿姑娘不介意的话,过去洗把脸罢?”

冰凉的井水让宿霜行清醒了一些。

秦以笃语气关切:“你可好一些了?”

宿霜行:“已经无事。今日我一时失态,秦大人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