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说话的正是温父,他面颊是向着温母说的,一双锐利深沉的眸子却是看向旁边的少年,透着细细的打量。
谢祈渊脸色一怔,那原本霎那间的紧张僵硬,在扭过头看到温父身后跟着的男人后,竟变得瞬间冷静了。
犹如炎炎夏日中被泼了一盆冰冷的凉水。
他眉心轻蹙,脸色下意识就沉了沉,极其细微的情绪几乎不易令人察觉,他时时刻刻谨记着今天的来意。
同样有细微情绪变化的司夜神色未变,只有刚刚进门一刹那豁然顿了顿脚步,毕竟他年龄摆在那,又是极早接手公司应对过无数种严肃场合,很快便藏住了那短暂的神情变化。
“你就是谢祈渊。”
温父穿着一套民国复古色西装马甲,搭配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手中把玩着他盘了二十年的麒麟纹核桃,整个模样气质温文儒雅根本不像个商人。
偏偏温父又是板着一张严肃脸,语气不温不热的凝视着站起身的少年。
“来者是客,坐下吧,不用太拘谨。”
闻言,谢祈渊便颔首乖乖的坐下,配着那副天人容貌到是令温父生了些好感。
几人在宽敞的真皮沙发上缓缓坐下。
温父这才近距离的审视打量着对面的精致少年。
第一眼有几分眼熟但温父并未深想,他接触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这视觉上的长相有熟悉感也还算正常。
哼,臭小子模样倒生的不错,也难怪会惹得娇娇儿想着念着都没吃几口早餐,一大早的就缠在他旁边无事献殷勤,又是递递报纸又是在书房给他捏肩磨墨的...
无非就是想让他对今天上门的小子态度温和点吗。
想着,温父心底有些吃味,看向少年的眼神宛如排山倒海般沉沉的压过去,那双布满锐利威严的深眸目光如炬,直直看得某位紧张忐忑的少年心里七上八下。
谢祈渊向来敏锐警惕,察觉到未来岳父幽深的视线时黑瞳略收缩了下。
他不禁回想刚刚的动作是否有不妥之处。
就在他担忧的不知如何是好时。
温父的锐眸挪向了放置在一旁的大大小小礼盒上面,看到其中一个名贵包装的时候,他深深沉沉的目光微不可察的闪了闪:“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这些花了不少钱吧,听娇娇说你也才刚刚毕业,对未来的工作规划有了吗?这男人啊还是要多以事业为主。”
温父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婿给女儿买个礼物都要伸手问家里要钱。
“伯父教训的是。”
谢祈渊连忙乖顺点头:“伯父放心,这只是一些小小的见面礼,并不算很名贵,也都在我能力承受范围内,毕竟今天是我贸然上门叨扰您们,于情于理都是要准备的。”
他说话时,旁边两位助理也非常默契的打开了礼盒。
只见满满当当的礼盒,部分忽略不计,其中,最吸引目光的是一整套成色纯净的祖母绿首饰,项链,手镯,耳环,戒指,中间是一顶十分雍贵的祖母绿皇冠。
再者是一副绝版的末清深山秋水画卷,每一处都巧密精细,仿佛看得不是画,而是奇幻华丽的另一个世界。
当打开刚刚温父目光扫过的那个礼盒时,就连挑剔的他都不得不生出一丝喜欢之意。
要问常年游走在商界的温父喜欢什么。
那必然是文人墨客的心头宠啊!
没错,那正好是一套品相上好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随便一样都是温父的心头爱,光是毛笔和端砚他都收藏了满满几柜子。
文房四宝但凡少一件都发挥不出书写的魅力。
墨要渣不留砚,色泽要黑润,坚有光,不晕不胶不褪,有一股淡淡的墨香是最好不过,最重要的是要防腐防蛀,好的墨还能镌写及描绘各种细腻图案,随便勾勒几笔都像是一副艺术珍品。
笔要用柔韧度高的毫毛精细制作,这样书写时才不会产生粉尘,笔触流畅质轻,毛质柔软,笔尖细腻,适用不同的书写绘画需求。
而宣纸则要吸水性和耐久性都极强的才行,好的宣纸是色泽不变,久藏不腐,百折不损的。
砚却是用来保存墨汁的,但要容易研磨不易磨损的好些,如玉石砂岩,青铜陶土,水晶琥珀等等材料都可以制作成砚,形状多样的还可以用来作为藏品收藏起来,这是一种十分珍贵有价值性的物品。
那盒子里精心包装的文房四宝看着极好,要不温父怎么会有一股喜欢的念头呢。
比起饮酒品茶,他反倒是与文房四宝打了四十多年的交道,因为温老爷子就爱摆弄文人墨客的那一套,温父是从小被熏陶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奈两个女儿一个都不爱摆弄这些东西。
只有书香门第出生的温母和他有几分志趣一致。
大概是温家祖上从商发家,温父也遗传到商人的本质,学什么都快都好,并早早就步入商界接手温家生意,种种压力下也生出了叛逆心理,导致温父以前放下工作后时常深夜吃喝玩乐像个纨绔的二世祖,直到遇见深闺温婉又有书卷气的温母才逐渐收心。
不然,谁能想到二十年前吊儿郎当的温父,暗地里居然也会喜欢文人墨客的高雅趣物。
眼前每一件都是根据个人爱好送的礼物,光是温母那一套首饰没有个千万是拿不下来,更别说这幅流落在国外的绝版山水画,如此贵重,当见面礼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了点,让他们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收下来。
温父不用想也知道是贴心小棉袄漏风了。
他蹙了蹙眉,收敛了那股看见心头宠的欢喜情绪,一双深沉的眸子带着斥责划过小女儿,可当接收到她可怜巴巴的撒娇目光。
温父撇开目光,心里暗叹气,终究还是女儿控在作祟心软,他语气淡淡,没有推辞的开口说了一句:“你有心了,下次,人来就行,礼物就免了。”
下次?
捕捉到这两个字,谢祈渊羽睫轻闪掩盖眼中猛然翻涌的思绪,克制住想看向对面女孩的冲动,语气温驯而乖巧的应了下来。
“....”在一旁的司夜抿唇未语,眉间一闪而过的情绪,这么多年来他很久没有见到乖顺模样的弟弟了。
只记得上一次见弟弟这么乖巧听话还是在小时候。
长大后他们聚少离多没有多少感情,兄弟关系也因为父母去世那件事一直紧绷着,两人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的互相对峙僵持着,一言不合就会爆发冲突。
难不成温娇娇真有这么大魅力能改变一个人?
司夜冷眸不着痕迹的掠过了娇娇。
而后,他垂着头沉默不语,让人摸不透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