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杏眸滴溜地转了起来,这一停顿倒是让她想到了什么,就像她方才对谢琅说的一样,景平帝的动作过于着急了,心思明显到她都能看出来。
……他就是想借机彻底掌握定远军,哦不对,是想让这世上再无定远军才对。
自当年高祖立国,谢家世代便都在替萧氏皇族镇守边关。
或许最初皇帝与定远王之间是相互信任的,大晋强盛之时,定远军便是皇帝手中的利刃,直指不安分蹦跶的蛮族;但随着大晋逐渐衰落,这把利刃就成了皇帝心中如鲠在喉的刺。
年轻继位的皇帝日夜忧思,这把利刃是否会刺向自己?
这个矛盾是不可避免的。
想到这里薛明月眼眸微暗,有些食不知味的垂下了脑袋,外公曾与她说过,一旦出现这种局面,即便是将领没有反意,也会被冠以反意。
——这是必然。
谢帅就是这场日益加重的矛盾中的牺牲品。
薛明月就算再迟钝,从近来谢琅的态度中也能窥见一二,谢帅当年的死肯定与景平帝有关,更有甚者,她爹薛徐君也是景平帝用来谋害谢帅的棋子。
她在心里叹了声息,谢家若真有反意,萧氏皇族又如何能坐稳这个江山。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她正想着,就感觉两颊忽然间被人捏住,顺势往上一抬。
薛明月茫然抬起头。
就对上了谢琅那略带不满又有些委屈的表情,他挑起剑眉,好笑地提醒道:“你这是要用鼻子吃饭,还是要用这张脸吃饭?”
薛明月:“……”
什么叫做用鼻子吃饭!她不就是走了下神吗!
薛明月抬手往他脸上一拍,将人推远,没好气地道:“不用你提醒,我用嘴吃饭。”
说完,为了不让他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于是率先说起:“朝廷在边关征兵,可边关百姓本就是在定远军照拂下得以生存,必不会听他们的话吧?”
谢琅从喉咙里发出含混的闷笑。
先是收敛笑意点了下头,接着又摇头:“原本是听的。”
薛明月好奇地看过去。
“最初征兵时说的是往定远军中补充兵卒,所以那时还有很多人前赴后继地去报名,直到……”谢琅顿了一下,“直到军纪败坏,出现让边关将士打草谷的事。”
谢琅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她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打草谷是什么意思,打草谷一般说的都是蛮族以牧马为名四处劫掠百姓,边关百姓深受其扰,对此亦是深恶痛绝。
……可这事怎么会发生在晋军身上?
“皇帝派去边关的那个将领好大喜功,为了军功就让底下士兵去劫掠敌方百姓充作敌军,那时朝廷只当时他们剿灭的是小股敌军,屡次对其嘉奖。”
“直到后面蛮族再次卷土重来,才将此事暴露出来。”
谢琅语调四平八稳:“也是到了这时,朝廷的人才忽然发现边关形势大变,军里有人以谢家为旗反了那个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