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整个衙署今晚都忙到飞起,盖因今晚景平帝设宴宴请了草原部落的使臣,他们既要分出一部分人去监视使臣,又要继续审问刚抓进诏狱的官员。
谢琅将手头的公务处理完,倦怠的捏了捏鼻梁,问:“这会儿是何时辰了?”
旁边留下来伺候的人立马道:“回大人,刚过子时一刻。”
他看了眼外面浓重的夜色,想到府里可能被他那一封信气得和河豚似的薛明月,唇角微弯,起身道:“将我的斗篷拿来,命人将马准备好。”
“是,大人。”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西江匆匆而来,眉眼间噙着几分激动,拱手道:“禀侯爷,人醒了。”
中了牵机毒的那位终于醒了!
谢琅接过斗篷的动作微顿,神色顿时一变,面色凝重道:“可能问话?”
“那人听说救了他的是侯爷您之后,就说要当面见您,有很重要的事要同您说,大夫说他清醒的时间不长,您若有话想问需得尽快赶去。”
“嗯,我们走。”
谢琅当即就做好了决定。
一行人直接从衙署赶去了京城东边的一间偏远小院里,刚进门,就正好遇到了端着汤药而来的曹大夫,。
曹大夫先是颔了下首,目光在谢琅身上多停留了一息。
接着才淡声道:“跟我来吧,知道侯爷今夜必定会来,所以特意为他熬了这副药,喝完这药后,侯爷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问话。”
“半个时辰后必须停下来,他撑不住那么长的时间。”
谢琅点头:“我有分寸。”
曹大夫见状便没有多说,将他领进了屋里,刚掀开帘子便有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在场的几人没有人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从容淡定。
身形瘦削的男子虚虚地倚在床头。
他的头发经过简单搭理后仍然乱糟糟的,但却将他的脸给露了出来,两颊凹陷,双眼无神,面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得摇摇欲坠。
可就是这样无神麻木的眼睛,在看见谢琅身影的那一刻骤然间亮了起来。
他猛地从床上起来,人还没站稳便跪了下去。
声音呕哑嘲哳,喊道:“世子爷……”
谢琅眉梢顿时挑起。
守在旁边的乌夜当即走上前去扶他,半拖着将人给强行带回了床上,道:“侯爷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侯爷定会为你做主的。”
“等等。”
这时,曹大夫忽然出声,走过去盯着男子把碗里的药给喝完。
然后才满意地端着空碗往外走:“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说了。”
谢琅凤眸微眯,偏头扫了西江一眼,后者会意地跟出去守在了门外,而他的眼神则是落在了男子的身上,目光探究,像是要看透他在想些什么。
世子爷,这个称呼早在十年前便没人喊了。
这人究竟是何来历?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几人后,身形枯槁的男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世子爷,王爷死的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