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阴影中的人影动了动,翻过瘦削的身体,看向了外面。
“就是这里,”他垂下眸子,侧身替她拢了拢雪白宽大的斗篷,轻声叮嘱道,“若是你想离开了,随时可以和我说,不必勉强。”
薛明月抬眼觑他,小声:“啰嗦。”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林氏的怒吼声还有各种不入流的咒骂声,但下一瞬这些声音就齐齐消失了,连半点涟漪都没掀起来。
她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她挑眉,忍不住在心里啧了声,没想到她们听见她的名字后会这么激动。
与之相反,谢琅的黑眸里瞬间噙满了冰冷的杀意。
“明月,是你来看爹了?”
这时,牢房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动静,那是茅草被带动发出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几分倒吸冷气的闷哼声。
但都掩不住语气里的激动和惊喜。
薛明月隔着牢房的栏杆与两眼放光的薛徐君对上了目光。
平心而论,他这段时日应当的确过得不好,看着他如今这副瘦削、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她一时间竟有些想不起来上次见他是何模样。
不过,这并不重要。
薛明月淡淡的道:“好久不见,爹。”
薛徐君的手腕上还挂着铁链,一瘸一拐地拖着身子朝门口走,语气着急,关切地道:“爹听说你被二皇子派人掳走了,你如何可还安好?”
薛明月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顿。
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所以说林氏只有被他拿捏地份,瞧他多会啊?
绝口不提自己如今的处境,做出一副即便是在牢里也很关心在意她的样子,端的是慈父模样。若不是她知道他的真面目,眼下还真可能被迷惑。
薛明月摇头:“我没事,今日来是为了给爹送饭的。”
廉东树在这个关头赶了回来,两手空空,迎上两人探寻的视线,他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道:“饭菜都没了,林氏心高气傲,不食嗟来之食,把两份都踢翻在了地上。”
他们诏狱提供的吃食那就简单的很了。
反正绝对没有油水,犯人都吃饱喝饱,那还怎么吐露心声?
廉东树叹息道:“就是可惜谢夫人特意从酒楼带来的饭菜了,哦对了,其中有一份是薛大人您的,你的妻子也帮你做过决定了。”
“一听到这是谢夫人送来的,她们就将其称之为嗟来之食,好心当作驴肝肺。”
薛明月忍着笑垂下眼睑,生怕被看出端倪。
拱火他还真是有一套。
果不其然,薛徐君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眼里满是乌翳,这蠢货就只会给他添乱。
很快他就收敛起了情绪,愧疚的解释道:“明月,我也不知道她们会这样做,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能来看爹,爹就已经很高兴了。”
“是爹识人不清,若是早知林家是这样的人家,我当初也不会……”
薛徐君叹了口气。
薛明月真想给他拍掌叫好,不愧是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的人。
这手推卸责任给别人甩锅的手段可谓是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