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杏又愤愤不平地骂了几句。
帐篷内关于这事的讨论便到此为止,薛明月没吭声,流杏也自觉地停了下来,就是从她脸上不忿的表情也可以看出她心里的不平静。
薛明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眼尾余光扫到流云时,发现她面上深沉的神色和流杏也差不了多少,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
她有些好奇地问:“流云,你在想什么?”
“小姐。”
流云先是一惊,接着这才回过神来。
她抿着唇摇摇头,随后又点头,抬眸觑着她闷声道:“夫人刚去世时,小姐您和汤少爷的处境差不多,才刚去娄老先生那儿住下,便听闻老爷娶了新夫人。”
薛明月闻言不由得微微怔住。
若是流云不提,她都快将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忘记了。
她垂下浓黑的眼睫,望着虚空的某一点出神,真要说起来她和汤其焱的遭遇确实很像。同样都是在幼年失去母亲,只不过他家是宠妾灭妻,而她家则是继室不仁。
娘亲缠绵病榻的那段时日,薛徐君其实鲜少来院里看望。
薛明月找他十回,他只会去个一两回,剩下的时间都是宿在妾室房里,等她娘亲撒手人寰,他便将她送去了外祖家里,美名其曰是送她养病。
可没过几月,就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说他已重新议亲。
又过了几月,她就被接回了家里,等待着她的就是她爹的大婚,林林总总的日子加起来还没到半年,他就和新娶的妻子浓情蜜意,仿佛家中从不曾有个病逝的妻子。
而府里的下人们也好似从没有过别的夫人。
以至于薛明月在府中的地位变得很尴尬,林氏起初待她还不错,哪怕是表面功夫也做得还行,而等她怀了孕之后,府中的一切就都变了。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半分不假。
薛明月淡淡地笑了笑:“事情早就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当年再怎么不容易,她也长到了这么大岁数,总归没缺胳膊少腿。
流云喏了声,忙低头道:“小姐,是奴婢说错话了。”
“你没错,只是日后不必再提起他了。”薛明月摇了下头。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了一顿。
这话倒是提醒她了,得找个时间去问问谢琅,陛下最后给薛徐君的处置是什么,要是不太好,那她就得想办法赶紧和他断绝关系了。
这时不提,何时再提!
薛明月脑子瞬间活泛了起来。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萧煜的声音:“薛姐姐你在里面吗?”
她抬眸往外看了眼,吩咐道:“去将六殿下带进来。”
一直没插话的立冬当即哎了声,像火烧屁股似的走得飞快,掀开帘子将外面的萧煜给放了进来,他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到薛明月身边,深深地嗅了一口:
“薛姐姐我也要喝牛乳饮子!”
“喝喝喝。”
很快,他就躺在了专属躺椅上,捧着饮子吨吨地喝。
等喝完,萧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有戚戚焉:“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难了,我单知道汤表哥日子过得不好,却没想到他过得原来这么不好。”
“还有小姑,她竟然也过得这么惨。”
薛明月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惨嘛,这世上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比汤其焱还要更惨了,连命都差点丢了。